“赵越北有意军功,绝不会留守京城,他若如你所愿,出任边关时不带上你,那也便罢了。可方才,他在席间问我,你近来可好,有无为传言伤神——我问过才知,那夜你胆大包,闯进了西敞厅,和他有了一面之缘,更让他记起了元宵那晚的女子是你。”
“一般的男人,知道你元宵外出冶游,又知道你助产接生,只会嗤之以鼻。可赵越北言语间却不见恼怒,倒有些为你担心的意思……若是武将门第忌讳少,却也不通,赵夫饶态度明摆着……”
“你还没嫁过去,和姓赵的也只见了两次,他待你就已有几分上心。”
苏问弦面色微沉,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已然恼极,“若他得了你在身边,你们朝夕相处,耳厮鬓摩……真真,你以为他对着你这样一个人儿,会无动于衷?会舍得放手?最终只带妾室赴任,容你留京?”
苏问弦冷哼一声“绝无可能。只要和你朝夕相处,只要是个不眼瞎的人,总会明白——你这样的容色、身段、见识还有性情,全是万中无一,任再柳下惠的人,到了你面前,也只有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份上。”
他就是个绝好例子。苏问弦自视甚高,虽也在风月场上来往应酬,但从来无人能入他的眼……
苏问弦低低一叹,从鬓处移开手,转到她饱满白嫩的额头上。苏问弦轻轻用拇指摩挲了几下,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调叹声道,“可到了你面前,任哥哥再如何心高气傲,也恨不能立即折腰,换你委身相许。”
不及一年,他就神魂颠倒,换了赵越北,又需要多久?
钱季江父母皆亡,也别无亲族……若进伯府做了赘婿,钱季江的前程家业就全由他了算,更欺负不到苏妙真头上。且,没他话,钱季江自然不敢轻易碰她。
苏问弦触到她长如蝶翼的睫毛,略一并指合掌,手心传来微微的痒意,直接痒到他心里。他原打算着,若别无良机,苏妙真又能留京,那赵家也不是不可以把人娶走。但如今赵家既然亲自送上来一个借口,他又有钱季江这个人选,那他就——苏问弦冷冷一笑——断容不得苏妙真离开出嫁。
苏问弦伸手抚上那馥馥红唇上,柔软娇嫩,滑如绸缎,让他几乎丧失神志,恨不能永生流连。
“钱季江的确也配不上你,可他能做赘婿,却是个上佳的人选……你不要怪我……我着实舍不得你……”
苏问弦低声叹息道,望着苏妙真出神。
,打定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哐当”
一声,墙门处传来响动,埋怨声从墙外传来,“让你拿个食盒都提不住,冒冒失失的。”
苏问弦沉脸收手,皱眉转身,见苏妙真的大丫鬟绿意走进来,身边跟了两个丫鬟捧四个什锦攒果盒,又有两个丫鬟提四个掐丝戗金五彩大食盒,身后也跟进来抬桌拿碗的几个婆子,众人见苏问弦冷脸,先是一愣。
“三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绿意有些尴尬,“我们姑娘想借用芍药台吃个晌饭,才不告而来,三少爷可别见怪……”
便见苏问弦点点头,指了指芍药台上的空地,示意她们摆饭。绿意提着后脚跟,大气不敢喘地指挥者丫鬟婆子铺放桌碗,片刻的工夫,一径办好。
绿意碎步走到凉箪上犹至熟睡的苏妙真,先瞥苏问弦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咬牙用力推。了推苏妙真,苏妙真模模糊糊揉着眼便坐起身,绿意刚要给她拿饭,还没把食盒揭开,就见苏问弦扬了扬手,示意她们都出去,他反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揭了食盒的盖子,将食盒里的一盏六安松萝茶取了出来,抹着盖儿,递送到苏妙真面前。
三少爷能服侍得好她们姑娘么。绿意咋舌,但要反对,见她们姑娘迷迷糊糊地就着苏问弦的手便把茶喝了,又记起这本来就是明善堂的地盘,平安院的人可不站理,麻利地把八碗菜端出来排开,便从门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苏妙真没睡好,人就有些钝钝的,直到吃完第一筷子清蒸糟鲥鱼,才觉出不对味儿。她勉强定住神,放眼一看,见坐在她身边伺候用饭的乃是一身鸦青曳撒的苏问弦,惊喜地先望算了算时辰,方揉着眼笑道“哥哥,怎么是你,不在前堂招呼各府男客么?”
苏问弦哈哈一笑“听我的院子被人鸠占鹊巢了,那怎么得也来亲眼瞧瞧,不妨是你。”
苏问弦望着她慢慢问“倒是你,怎么没去明心堂招呼客人,你那几个姐妹今日想是都来了吧?”
苏妙真咬唇,想了想,把王氏的嘱咐告知了苏问弦“我自己,我自己是没什么感觉,但娘可能怕我在席间听见被年纪不懂事的姑娘议论,反而难过吧……”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苏问弦面上表情,试探问“现在外面,究竟传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