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女儿,王天孝心里一紧,使劲敲着破旧的大门。
“咚咚咚。”
静夜里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响亮,又惊起更多的狗,此起彼伏,叫声响彻整个小山村。
“谁呀?”
院子里有人喊。
“我!”
他听声音是三弟媳余小凤,眼里闪过丝怒气,没好气地说。
里面突然安静下来,稍等片刻,有人慢悠悠地来开门了。
却是四弟王天义。
王天义在村里做文书,大哥不在家时,他总是喜欢当家主,说话时喜欢摆官腔,好像文书是个很大的官。
“二哥啊,你怎么大半夜回来了?”
王天义看起来很意外。
“嗯。”
王天孝不冷不热地应声,扛着自行车越过门槛,朝院子走下去。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这些前世关系闹得很僵,几乎是仇人的兄弟,看到他们,听到他们声音,就觉得恶心。
将自行车靠在墙边,王天孝推开自家漏风的房门。
里面漆黑一片。
他站在屋子里的地面上,紧闭眼睛几秒,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迟迟不敢点灯。
他知道接下来要看到什么样的情境,时隔三十年,每每想起都痛心不已。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脆嫩嫩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谁?”
王天孝从阑干后面摸出火柴,想点燃阑干上的煤油灯,点了两下,现点不着,就着火柴微弱的光看到煤油灯里早没了煤油。
而就是这点微光,却听到炕上突然传出“哇”
地一声大哭,噼里啪啦有个小小的脚步声急促靠近,软软嫩嫩的小手臂抱起王天孝的脖子。
“爸……爸……我妈快死了。”
女儿王芳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哭,说不出其他话。
王天孝的眼泪也忍不住滑落脸庞。
女儿王芳就是因为小时候生活太苦,营养严重不足,明明很优秀,却因身高问题处处受到歧视。郁郁迟迟不敢成家,最后还得了中度抑郁症,一度产生轻生的念头。
为人父,没有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留下终生遗憾,终究是他的失职。
“芳娃乖,你妈不会死。你先坐下,爸去找煤油把灯续上。”
女儿软软的身体,软化了王天孝的心,想想前世女儿后面变得刚强和自立,却和他不是很亲密,他就很自责。
为了生活,他不得已长期四处打工赚钱,却因此错过陪伴孩子美好的年华。
合理……
却又让他无可奈何。
“我妈说家里没有煤油啦。”
王芳俏生生地说,手还挂在爸爸脖子上,不愿意放手。
王天孝半年才能回一次家,每次回来女儿都是这样粘人。
“那……我们去找奶奶拿点。”
“奶奶说她也没了。”
“那,我问问你五达。”
“五达和六达都不在,就三达和四达在。”
王天孝沉默会,咬咬牙,来到北面靠东的窑洞,这是老四王天义家的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