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书似有几分蹊跷,即便那人对自己也……他却仍不敢凭着心中的几分侥幸,去孤注一掷地冒险。
这几日来,他兀自同自己拉扯,没人能教他该怎么做。
接连几日,君怀琅的心情都沉沉地落在谷底。
而金陵也没晴几天,又接连下起了雨。
往常,君怀琅下雨时只会偶尔去堤坝,并不会真在书院里浪费时间。
可堤坝旁边的官道到现在都还圈着在修路,君怀琅去不得,便仍旧日日往书院里去。
雨这般大,没法步行,只得乘马车。但一到雨天,路上的马车便会多些,他每日放课时,便总要在书院门口拥堵半天,才能磕磕绊绊地上大道。
这便让君怀琅本就不大好的心情,更多了几分焦躁。
一直到了这日。
这日,君怀琅的马车才在书院门口狭窄的道路上挤出来,刚行了一会儿,便又被堵在了路上。
“……怎么了?”
君怀琅不由得皱眉问道。
就听前头的车夫道:“回少爷,前头有运送石料的队伍,瞧着是往北去的。”
“往北?”
君怀琅打起车帘,往外看去。
就见朦胧的雨幕之中,确有一队人马粼粼地走过。平板车上驮着砂石,用油布盖着。
君怀琅的眸色沉了沉。
哪有下着这么大的雨修路的?不仅视线模糊看不清,工人们也要冒着雨赶工。再加上修路的砂石要和水,砂石和水的比例都要拿捏好,否则路面的坚硬程度就会受影响。
下着雨,水从天上落,谁都控制不住定量,怎么能这会儿修路呢?
无论是他父亲还是沈知府,都不会这般胡闹的。
君怀琅扣了扣车厢,对车夫道:“你去,找一个他们的人过来。”
车夫应下,撑起伞便跳下了车。
他们的马车是巡抚府的,故而远远一看就知是官家的。那队人马不敢怠慢,立时便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领头的那个冒着雨,一路小跑到了君怀琅的车前。
“这位官人,您吩咐?”
那人站在车外道。
君怀琅打开车帘,就见一个大汉站在外头。
“负责你们修路的是谁?”
君怀琅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为何急着运送石料?”
那人顿了顿,大雨之中,君怀琅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这,官人有所不知。府衙中的大人催工期催得紧,运送石料又费事,小人便自作主张,赶着这会儿将石料运过去。”
君怀琅问:“哪位大人催?”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道:“这,小人一介平民,也认不出哪位大人,只听戴乌纱帽的官爷吩咐。”
君怀琅皱眉。
这样的话,在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了。
虽说他也盼着官道能早些修好,但若这么不计后果的赶工期,早晚都要出事故的。
他嘱咐道:“运送的话没什么,但下雨之时,万不可赶工。”
那人诺诺应是。
君怀琅点了点头,道:“去吧。”
见他淋了半天的雨,君怀琅还不忘拿出马车上备用的油伞,递给那人。
那人连连道谢,撑伞走了。
在他撑起伞的那一瞬间,原本被大雨模糊了的面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君怀琅一愣。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工头的五官……
看起来有几分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