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坐下了。
“我不管,爸爸一直不醒,我很急,今天方晴姝说她一直在爸爸面前各种谩骂和刺激,贬低他也贬低我,还用照片威胁爸爸,然后爸爸爆以后就再也没有反应,我不知道他在那一瞬间到底怎么了,但肯定是应激了。医生说这大概率和他童年的心理创伤有关,他的童年是什么样的?你能不能把你从你阿姐那里知道的都告诉我?”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做法很奇怪,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去问,即便知道问了对目前对沉星耀的苏醒不会起任何作用,然而她就是坐不住。
她觉得与其就那么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备受煎熬,还不如去多多了解他的过去,好像这样……这样就会跟他一同经历,心里的责备感便会少上一些。
至少她没有什么都不做。
“这其中……关乎我阿姐的……”
这其中有太多徐箬兰和他都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了,那关乎她被玷污了的清誉,关乎她被毁灭了的理性。那是她人生最灿烂也是最阴暗的时刻,如花似玉的年纪便被最好的朋友拉入深渊,她是完全的受害人。
可用她的话来说,伤得更深的却是那个一心一意想要帮助他的沉星耀。
徐安信叹出一口气,面露苦色。
“或许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作崔云野的人?”
他抬头看向窗外被风拂起的而沙沙作响的枝丫,淡然出声。
“崔云野?”
沉袅婷习惯性地反问,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她没来由地感到紧张,蹙眉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安信的同时,蜷紧了双手。
“也是,沉老师连阿姐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他就更不可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没办法全面告诉你,我只能说大概,阿姐告诉我,崔云野,她,还有沉星耀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
“滴滴滴——”
陡然间,心电监护仪的声音急促了起来,惹得他们二人纷纷转头望去。 屏幕上的心率曲线一瞬也变得扭曲起来,此起彼伏,很快绿色代表心率的大字就从8o多飚到了12o。
沉袅婷猛然惊惶,连忙起身去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去仔细查看沉星耀的状况。
他在抖,连带这整张床都泛起了细微颤抖。
眼球转动极快,呼吸越急促,夸张到像前不久才长跑过一样。
“爸爸,我是婷婷,你怎么了……”
沉袅婷有些懵,连忙拉起他的一只手紧握,又朝门外望。
见还未有前台护士应答,她便示意徐安信。
“你帮我出去叫一下医生,拜托了。”
徐安信也知道沉星耀表现得不正常,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沉星耀开始晃动起脑袋,嘴唇微张,突兀地呻吟起来。
“爸爸……爸爸……你别吓我……”
沉袅婷慌得不行,一边牵握他的手注视他,一边去抚摸他的脸,却见他躁动得更凶。
仔细听,才现那不是在呻吟。
而是在……哭?
是微弱的泣声。
随后,她听见他唇瓣颤巍张合起来,开口说着什么。
很弱很弱,伴随着他眼角滑落的泪。
“爸爸……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爸爸,我是婷婷,我就在这里,求求你醒来看看我,你这样我好害怕啊……”
沉袅婷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刻意把同他的距离再拉近了一点,随后侧耳去听他的言语。
“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对…不起……婷婷,我错了……”
他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
“爸爸,你没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不用道歉,真的。”
就着那样贴近的姿势,她那软糯的嗓音便直接穿透了梦境与现实。
沉袅婷话音刚落,便见沉星耀更为疯狂起来,不停道歉,声音越来越重,胸膛起伏越来越快。
她没有……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沉星耀,那样奔夺而出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自眼角滑落,接连不减地从他的脸颊滚落到耳边,啪嗒啪嗒地渲染在枕头上。
在她看来,他的表现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引来了相当恶劣的后果,于是正在撕裂裂肺地乞求原谅。
可他怎么会呢?
他到底正在经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