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床上的人还是时常咳嗽,一咳就咳个不停,身上盖了三层蚕丝锦被,里头塞了八个汤婆子,他的手脚依旧没什么热度。
“人为什么会作梦?”
人为什么会作梦,这是他最常说的话,特别是最近,无论谁问他什么,与他说什么,他都会讲这一句,我渐渐有种不好的感觉。
外头那只鸟也让我感觉到它开始急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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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中午,木墨突然来了精神,硬是不管不顾地下了床,更强行走出那个有近六年不曾出过的房门,来到院子里的榕树下石登子坐着。
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小少爷,喝杯水。”
我把装着温热的水的景德瓷杯放到他的手里。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了。”
握杯的白晰的修长手指节骨分明,树影隐约间青筋在跳跃。
想了想,我道“等小少爷的病全好了,就可以天天欣赏到美景。”
他的病好不了,正常的生老病死,我是不能随意插手的,更不能做过本分的事情。
“其墨,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他的声音沙哑,音色也不怎么明朗,却奏然间让我感觉鼻子难受。
近了,也就这一两刻钟的事。
不知道他梦的内容,了解不了他的忧郁,弄不明白他的心思,却因经天累月的陪伴而有了那么么一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觉。
对于我们这一类年岁无限的来说,这二十七年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似的。
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来说,却是九千五百九十天,是二十三万多个小时。
他握着我的手,头靠在我的胸前。
从我眼睛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到他的头顶,一头灰白的粗糙的丝。
小小年纪却有一头这样的,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有时候,真想把他的脑子打开,看看这么多年来,到底都想了些什么,足够到能让自己华早生。
我抬手,轻抚着他的顶。
“和小少爷相遇是我们的缘份。”
虽然这缘份是我自找的,可是,他却给我有关人类的第一个回忆。
慢慢的,我感觉到了重量。
“我们还会再见的。”
眼晴酸得生理盐水在眶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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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墨,生于一二九三年三月七日,卒于一三二零年七月八日,一世毫无建树,也无任何业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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