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这位执掌宗正寺的郡王忌讳的是,当年在黄琼父皇重新掌权之后,再三上折子要将其挫骨扬灰,并将其诛灭九族。皇宫内那个所谓皇后,连同其所生之皇子皆应赐死,以谢罪天下的一批宗室的下场,他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当年皇帝对那道奏折,虽说只是留中不进行了冷处理。但事后却找借口,将那带头的两个郡王、三个郡公削爵圈禁。要知道那两位郡王,还是黄琼他老子在重新夺回权利之后,为了恢复和安抚宗室,从被杀诸王所留子弟之中加封的。
即便这样,也一共才恢复了八位郡王,十一位郡公的爵位。这一下子就废除了两个郡王的爵位不说,还牵连爵位直接被废除。即便有其他的兄弟还在也不得袭爵,子孙更是直接被降级为奉国中尉。
皇帝这个不是态度的态度,让这位益阳郡王尽管还摸不清楚,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真实的态度。究竟是投鼠忌器,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虽说不太情愿,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对于掌管宗室事物的他来说,凡是涉及听雪轩那位的时候,越谨慎自然越好。
接到宗正寺的奏折,黄琼的那位自从夺回大权之后,对自己那个被废掉并被圈禁的前妻,以及其所生之子一直忌讳莫深的皇帝老子,这一次批复却是相当的痛快。于是便有了黄琼第一次与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亲,也是眼下天下第一人的当朝皇帝第一次见面。
黄琼面圣是他那位皇帝老子,由世宗修建的那座永昌宫,返回旧宫半个月的时候。自世宗修建完成永昌宫之后,这座规制宏大的紫薇城,实际上依旧作为正宫使用。除了世宗皇帝之外,黄琼的父皇更多时间还是驻跸在这座旧宫。
这座自隋炀帝时期,为了彰显所谓的天朝上国风范,营造万国来朝的景象,便开始修建时期便奢华壮丽无比的宫殿。虽前隋末年几经战火,在隋唐变革之时,又被前唐太宗毁掉了应天门和正殿乾阳殿,一度也曾经被废弃。
但自唐高宗开始,又历经武周、唐中宗,直至唐玄宗安史之乱前,前唐几代帝王的多次大规模维修和改建。虽期间经历了安史之乱、齐代唐之战,多次被乱兵掠夺,但大致建筑还保存的相当完好。
在齐代唐后,太宗因为日益困窘的关中平原,已经越来越无力供养一国之都。将京师东迁至漕运便利的洛阳起,直至世宗朝修建永福宫之前,历代皇帝又在前唐旧宫基础上,也进行了一定维修和改建。
这座皇宫虽到眼下已经历经二百余年沧桑,期间更是几经战乱,但相对更加细致、精巧、奢华的永福宫来说,这座更名为永昌宫则更显得规模宏大。尤其是太宗东迁之后,将永昌宫与西面的上阳宫连为一体,规制更显得壮丽。
再加上这座永昌宫在修建的时候,引入众多水系构成了大量的湖泊。使得这座宫殿在炎炎夏日,也不是那么的闷热。黄琼的那位父皇,明显更喜欢这座历经沧桑的永昌宫,反倒是不喜欢那座差一点断送了大齐朝江山的永福宫。每年大部分时间,都驻跸在这座永昌宫。
皇帝眼下就住在永昌宫,黄琼与自己皇帝老子第一次见面,倒也不用麻烦在转去永昌宫。开春后的一天,就在黄琼与母亲刚刚由外面练功回来,一位选旨的太监不期而至。听着这位太监操着极为难听,不男不女公鸭嗓子宣读的那封,写的可谓是妙笔生花的那封圣旨。
并没有按照惯例跪接圣旨的黄琼,有种说不出来难受。冷宫里面虽说也有两个太监,但却是又聋又哑,就连字也不会写。虽说一直生活在宫里面,但这还是黄琼第一次听到真正太监说话。
黄琼是站着接的圣旨,而他的母亲更是在椅子上坐的稳如泰山。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恭敬不说,甚至给人的感觉这道圣旨,根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偶尔看过来冷淡的眼神,扫视一眼这个太监和他手中的圣旨。
尽管对眼前这二位,根本就没有其他嫔妃或是皇子,在接到圣旨时毕恭毕敬,或是说诚惶诚恐的做派有些不满。但这个前来宣旨之前,似乎得到了一定叮嘱的太监,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对黄琼母亲,还张嘴闭嘴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着。
等到宣布完圣旨上的内容,这位太监一躬身对着黄琼道:“请小皇子更衣,随同奴婢去面圣。让皇上等久了,这有失君臣之礼。您与皇上虽说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做臣子的,还是要有做臣子样子的。”
听完这个太监的这番话,黄琼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用淡淡的语气道:“我就这身衣服,有什么衣可更的?”
见到黄琼一点不给自己面子,甚至也不给皇帝面子,这个太监却是不敢火。面前的这位是皇子,虽说一直在冷宫里面待着,可毕竟也是皇子,是自己的主子,那里是自己一个小黄门得罪的起的?
这个太监面对态度强硬的黄琼,也只能陪着笑道:“小皇子,你可别拿奴婢开心了。您是皇子,虽说还没有封爵,可皇子的礼服还是应该有的。还请您赶快更衣,要是让皇上等急了,这奴婢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听到这个太监再一次催促自己更衣,黄琼不由的冷冷一笑道:“你小子是第一天才进宫,还是拿我取笑?我从出生就在冷宫,连这个冷宫大门都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见过我那位皇帝老子,我哪里来的什么面圣衣服。要见就这身衣服,要不见就拉倒。”
只是黄琼话音刚落下,还没有等被他噎的满口无言的太监说什么,身后却传来母亲的声音:“琼儿,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涵养到那里去了?难道你这么多年书读下来,就这么一点城府?”
母亲的话,让黄琼不由的一愣,随即也感觉到自己今天的确有点过了。居然拿一个太监撒起气来,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难道正像是母亲说的那样,自己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涵养到那里去了?
想到这里,黄琼微微的躬了下一身道:“有劳公公了,我自幼在冷宫生活,从来都没有人给我预什么礼服。所以是真的没有礼服,只有日常所穿的衣物。我从未出过冷宫一步,公公还是我见的这座冷宫外第一人,刚刚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见到黄琼的态度大变,这个太监连忙道:“小皇子这番话,岂不是要折杀奴才了?奴婢进宫时间不长,就被分到西都大明宫中任职。去年皇上去西都祭祖,才跟随皇上回东都。所以对这边宫中事物还不算熟悉,真的不知道您没有皇子礼服。”
这个太监也算是相当的机敏,在黄琼改变了态度之后,倒也顺坡就驴马上就认错。略微的解释一下,这位太监又道:“既然这样,还请小皇子随着奴婢去面圣。皇上现在还在温德殿候着那。”
说罢,对门外一躬身,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黄琼并没有立即按照这个太监的要求离开,而是回头看了看并没有说话,只是一颔示意他可以跟着去的母亲。这才跟着那个传旨的太监身后,在自幼一直照顾自己的瑶姨担忧的目光之下离开。
一路走,黄琼一路琢磨自己这个皇帝老子,既然已经遗忘自己十八年,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见自己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要杀了自己?可从自己离开时,母亲的表情又不像。难道是嫌自己在冷宫中,也碍着他的眼要让自己出宫?
想想也是,别的皇子十三岁就出宫就府别居了,自己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冷宫虽说是冷宫,可终归还是在皇宫里面。估计自己那个皇帝老子,是担心自己继续留在宫中,搞出什么事情来吧。毕竟皇宫里面除了皇帝之外,是不允许有其他任何男人长住的。
那个什么温德殿是个什么所在,黄琼倒是偶尔听母亲提起过。知道那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在不上早朝时候接见大臣和批阅奏折的地方。一般皇子除了非奉旨听政之外,是不允许进去的。在那里见自己,自己的这位老爷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在去往温德殿的路上,黄琼一边三心二意套着那个太监的话,想要套出皇帝在温德殿召见自己的原因。一边则实在耐不住好奇,打量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建筑。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在白天,参观这座皇宫。
虽说已经是历经二百多年的沧桑,再加上多次改建和扩建,这座永昌宫与当初隋炀帝修建的时候,早已经是今非昔比朱颜改了,但恢宏的气势却没有变。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边的宫殿,让人仿佛身在隋唐盛世一般。
就算是黄琼无缘得见这座宫殿的全貌,但以他多年非法考古积累下来的经验来看,眼下自己所在的这座宫殿,足有后世北京紫禁城几倍大。虽然只是在途中偶尔扫了一眼,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前面正殿规模,远大于后世故宫的三大殿。
只是带他去见皇帝的那个太监,嘴却是相当的严实。沿途的各个宫殿名称、用途,即便是黄琼询问,也向来是闭口不言。这个太监不说,黄琼倒很知趣的也没有深问。想想也是,在皇帝身边工作的人哪有嘴不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