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主儿倒是好性子,奴婢却看不过去!于是便打着贵妃娘娘的旗号,施予张太医重金,让张太医帮我办了这件事儿,是我一时迷了心窍,不关我们主什么事儿!我就是看不过眼,看不过眼皇后娘娘如此对待后宫妃嫔!”
“你这贱婢!”
张曦月也很快反应过来,闻言似是气愤不已,她猛然起身,抬脚狠踹在了采莲的肩头,“自我入宫以来,皇后娘娘对我照拂颇多,事无巨细帮我打点,那些对本宫的好,不见你瞧在眼里,未曾想皇后娘娘□□我几句,我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你却先怀恨在心了?!”
“你这孩子自小就跟在我身旁,我原以为你只是不爱说话,性子孤僻些,连咸福宫库房的钥匙,都交在你手中,没料到你心肠竟如此恶毒!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让我与皇后娘娘离心离德,真真是其心可诛!”
这场戏张曦月演得极好,捂着胸口气愤不已,声泪俱下地当着众人训斥采莲,时不时还咬咬下唇故作可怜,脸上出现了丢脸、无奈、愤激、义愤填膺等种种表情。
在场命妇在一旁看着,只是觉得宫斗的确是宫斗,这种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张曦月还能如此挥,比自家宅中那只会哭泣的妾室,段位不知要高出多少来。
太后看不过眼,终于话道,“这婢女哪儿来的这般极端的性子?后宫嫔妃为皇后分忧乃是常事,让写个字念个经再正常不过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便要下毒,不知这后宫有多少能人能被毒害。
也不知贵妃你是如何□□小人的,竟让他们生出这样的心思!”
太后自然是偏帮皇后的,毕竟皇后为她帮前忙后,事事恭顺,而张曦月呢?与那皇帝一个德行,从来不将慈安宫放在眼中过。
太后扭头问沈浓绮,“依皇后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沈浓绮道,“依臣妾看,采莲的话实在疑点重重。其一,一个小小的婢女,定是要时时跟在贵妃身侧伺候的,如此频频与张宾往来,究竟是她自己私信作甚,还是旁人指使?其二,方才那药童也说了,那些私相授受的药材,尽是些千金不换的神药,她一个小小的奴才,月俸有限,哪儿来这么多银钱打点?第三,这药明明有毒,可方才三位太医都说无毒,采莲一个婢子,如何能让这么多太医为她所用?”
太后点头道是,“将采莲带去慎刑司,好好再撬一撬她的嘴,本宫今日就在这儿等个结果出来。”
她扭头问身旁的精奇嬷嬷,“大概需要多少时辰?”
精奇嬷嬷低头道,“慎刑司中的手艺多,慢也慢得,快也快得,太后稍候,奴婢去周全罢了。”
这短短一句话,就让殿中的命妇们汗毛竖起,能脑补出无数恐怖凄惨的画面。
采莲也害怕了,不住地朝张曦月磕头,“贵妃娘娘救命,奴婢好歹也是为了您才毒害皇后的,求贵妃为我美言几句,贵妃娘娘救命!皇上救命!”
太后冷哼一声,“你喊贵妃也就算了,喊什么皇上救命?难道还是皇上教你下毒的不成?!若是皇上知晓此事,你觉得你还能跪在这里回话么?!”
两个嬷嬷上前,捂住采莲着嘴,将她拖出了殿中。
过了一刻钟,那精奇嬷嬷便上前来回话,“禀告两位娘娘,那采莲刚开始还一直坚定,强撑着受了几道刑,后来似是捱不住,张口好像是要坦白从宽,结果奴婢刚将她捂嘴的抹布扯了下来,一个未留神,竟没拦住她咬舌自尽,立马喊太医来瞧,谁知竟已是无力回天了。此事是奴婢疏忽,请二位娘娘责罚。”
“二位娘娘,方才诏狱的狱卒来报,倒张宾方才在牢房中解了衣带,自缢而亡。”
瞬间,采莲与张宾竟然前后脚,都踏上了黄泉路?
沈浓绮心中有些遗憾,他二人就这么死了,显然让此事陷入了死胡同。
殿中诸人皆知张曦月逃脱不了干系,可偏偏就没有确切证据,没有证据她就可以继续虚与委蛇,不承认此事逃出生天。
果然,张曦月狠心咬了嘴唇内壁,疼得泪眼婆娑,手中端了一杯茶,神色极尽哀伤上前道,“嫔妾初入宫时,皇后娘娘便带嫔妾不薄,就连嫔妾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靠皇后娘娘规导过的,嫔妾自那时起,便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不知如何感激娘娘才好。
谁知嫔妾管教下人不善,让娘娘今日受了如此无妄之灾,嫔妾心中羞愧难当,以此茶以道嫔妾的歉意,还望娘娘。能原谅嫔妾管教下人不善之失。”
竟然就只想用一杯茶,轻飘飘盖过今日所有?
下毒暗害这等重罪,竟被张曦月三言两语间,就说成了管教下人不善这等轻悄的罪名?
沈浓绮只觉得好气,又很好笑。
她心中其实明白,此事查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刘元基作为九五至尊,有许多事儿,自然是不方便动手,皆是躲在幕后,假以他人之手暗中操控。
这他人之手,是张宾,是采莲,甚至可以是张曦月,可刘元基还是能照样作壁上观,滑不溜手让人抓不住错处。
毕竟谁也不敢忤逆皇命,更不敢将祸水引去刘元基处。
沈浓绮并未接张曦月的话,“贵妃,斗米恩,升米仇,本宫也不知,对你如此不薄,竟还能让你生出反骨之心来,你究竟在私底下抱怨过本宫多少不是,才能让你咸福宫中的一个小婢,都能对我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