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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场,高冈带6清野进到库房,贴着墙根走。现场收拾过一遍,尸体被法医拉走了,地上只剩下浅浅的人形痕迹。
在货架前站定,高冈指着那堆文物说:“就是这些,都没动过。”
都还保持着案时的原样。
6清野一排排看过去,仔细回忆孟冠礼与他说过的那些内容,他问高冈:“你们的人,数过有多少件么?”
高冈回他:“一共是一百七十二件完整器物,不包括碎陶片。”
“那就是少了六件陶器。”
“是什么样的?”
6清野没回他话,找现场的警队同事要了便利贴,走到货架前,一会探头,一会弯腰,仔细辨认着这些陶器的摆放位置。
最后,他在六个地方贴上了便利贴,在场的人一瞧,便瞧出了门道。
这些陶器的摆放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存在着他们自己的一套方式:按照一定的规律,选择器形、用途、质地等等不同的标准,进行了有次序的安排。
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6清野找人拿来纸,开始在纸上作画:“库房的排列推测出的结果,与我按照记忆排除出来的六件器物,刚好对应上了。”
他动作十分熟练,很快画完,纸上出现三只盆和三只大口罐。
“三只盆,以及三只罐子,其中有一只陶盆,被林颉知画了花瓣纹饰。”
高冈看着纸上的盆罐,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他眉头皱成一团,心情不爽,只好接着问6清野:“这几个器物有多大?”
“不小,凶手专挑大的拿,应该是这库房里面最大的了。”
“你觉得,他拿这个干什么用?”
6清野看他:“听说过瓮棺葬没有?”
瓮棺葬!
高冈脑袋嗡的一下,待冷静下来,对6清野说:“是有人面鱼纹那个?”
6清野愣了几秒,想不到这位高警官有两下子:“不错,这也是仰韶文化的纹饰,常见的用在瓮棺葬上面。”
思路一打通,总算把两个案件联系起来了。是了,城里那三起小学生失踪案,与这里的三组瓮棺一一对应,如果凶手是林颉知,那就是说,绑走小孩的也很可能是他。
想到这里,高冈心头泛起一阵凉意,凶手对着考古队都是如此凶残,那三个小孩怕是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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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一个甩尾,停在在警戒线外,守在一旁的民警挥开尘土,探头一看:来人是个女的,长腿一伸,正从机车上下来。
“高冈人呢?”
机车主人开口。
“在里面,你是?”
叶湑把后座包拍得咚咚响,拍完又是一惊,别下手太重,把里面的饭拍坏了吧。她赶忙打开后座包,扒拉一会,确定没问题,才放心下来:“我送外卖的。”
“你把外卖放这儿吧,高队一时半会出不来,里头有正经事。”
叶湑一想,这哪儿能啊,她不得趁着这个机会,找个借口留下来?于是语气一软,笑眯了眼说:“不不,这是受人所托,就送这一单,他们在里面办案,我在外头等就是。”
她骑上车,往外挪了几米,和警戒线隔了有一段距离,然后坐到车上玩手机。无聊翻出手机相册,一张张清理。她翻到几天前,在这边随手拍的照片,扫了一眼——没什么留的必要。
正要删,手一顿,转而两指放大。照片的下半部分全是野草,黄一片绿一片,其中有一块却有些奇怪,与周围显出不一样的颜色来,那后面看着,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叶湑把饭交给民警,让他给里面的6清野留着。而后骑了车,往上回拍照的地方赶去,幸好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她从车上下来,循着记忆找到上回站的方向,打开手机,对照着图片,锁定了她要找的位置。这边的草势比别的地方要高,要是藏了什么东西,比别处更不易现。
扒拉开半人高的杂草,叶湑探身一瞧,什么也没有。难道说看错了?她再一次放大照片:没有错啊,她拍照那天这后面确实有东西,就这三天里面,有人把它拿走了。
她蹲下身,地面上几个圆形的浅凹槽清晰可见,印证了她的猜测。
不远处传来一阵杂声,是附近村的小孩,放了学在这边玩耍。
叶湑撑着膝盖起来,正打算回去,余光里出现一抹白色,就在离凹槽印不远的草丛后面。她拂开泥土,将那抹白色捡起来——是一只本子,里面画满了线条流畅的黑色纹样。
有人面鱼纹,也有仰韶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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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冈和6清野从现场出来,一旁的警察立马把保温桶递过去:“刚才有个人,要我把这个给您。”
6清野接过,认出来是自家的保温桶,问了一句:“那人呢?走了吗?”
对方点点头,往外边一指:“刚骑车走了,可能还要回来的吧。”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要确认这位6教授吃完了饭,才算完成任务。
骑车走的?6清野放下心来,既然骑了车,那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打开保温桶,香气四散,充斥鼻端。高冈的肚子叫了两声,时间刚刚好,相当合时宜。
6清野取出空碗,给高冈盛了饭,夹了一半的菜给他:“一起吃吧,夫人做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他既这么说,高冈也不客气,接过来,埋头就吃。刚扒了两口,筷子就顿在空中,嘴里咀嚼的动作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