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遽然伸出手来,使出力气,扯得她不得不又躺下身来。她这身子才挨上床榻,傅辛便又将她拉入怀中,声音难得放得轻柔:“如现在这般,夜里同你同榻而眠,好似还是头一次。倒真如夫妻一样。”
流珠被他死死环着,几乎透不过气来,只颤声道:“官家睡得着?便不怕儿半夜坐起,拿簪子杀了官家?”
傅辛闻言不由发笑,手上狠狠拧了把她那细软腰身,随即平声道:“从仲十余年来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朕也不遑多让,必不会睡死过去,令你得了良机。”
稍稍一顿,男人长长吐了口气,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且老实睡下罢。明日你便可以去寻宜爱,只是朕能让你如愿,她却未必了。愿赌服输,还望二娘到时候莫要抵赖。”
流珠默不作声,不言不语。
这一夜,两人头一番似夫妻一般同榻而眠,竟哪个都不曾安心睡下。隔日天还未亮,关小郎还未来唤,傅辛便起身宽衣,做起了上朝的打算。待他走后,彻夜未眠的阮二娘也立刻起了身。草草梳洗一番,关小郎正要为她传膳,流珠心里却急躁得很,只一笑,随即道:
“官家该同阿郎说过了,儿今日可以去皇后处探病。因儿急得很,所以这早膳,阿郎也不必费心传了,儿去浣花小苑吃便是。”
关小郎倒也并未阻拦,见流珠执意如此,只好依言照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tjh同学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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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彼蝉蜕悲埃尘(三)
墨珠儿自毫笔尖端处缓缓滴落,倏然间在那奏章上晕染开来,傅辛持着毫笔,默然看在眼中,竟没来由地怔了怔神儿。
他轻咳一声嗓子,墨眉挑起,抬头对着关小郎,状似漫不经心地道:“阮二娘不是去了皇后那小苑么?怎地下朝这么久了,都没甚动静?”
关小郎忙应声答道:“奴这就命人前去探看。”
傅辛噤声不语,只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
顿了顿,他又道:“需得记着,若是皇后来了,莫要再似往常那般拦着,只令她进来便是。”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一阵哭啼声愈来愈近。听得那还带着几分熟悉的细碎脚步声,傅辛心上一动,面上则扮出一副忧虑的模样,连忙起了身,想了想,复又端坐于龙榻上,这心里面,竟油然生出几分期待来。
果不其然,来的正是面无人色,病病殃殃的阮宜爱。虽在病中,她好似也巧费心思,仔细打扮了一番,只可惜妆容再齐整,也遮掩不住骨子里那股颓靡不振,更何况眼下这小娘子清泪涟涟,冲得原本涂抹妥当的胭脂也全部晕染了开来。
“爱爱该要好生养病才是,朕得了空闲,定会去探望你,怎地这般心急,竟追来这理政殿了?”
傅辛温声而言,那副担忧表现得恰到好处,仿佛果真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全然不晓,只一心挂念着阮宜爱的病体一般。
他伸出手来,欲去握阮宜爱的手儿,这娇娇宠后却颇为反常地瑟缩了下,口中带着哭腔道:“方才……二娘去奴奴处,说了些话儿,惊得奴奴坐立难安,思来想去,狠了心,来寻四郎问个究竟。”
傅辛微微蹙眉,声音依旧一派温和:“哦?二娘说了甚事?”
阮宜爱贝齿轻咬朱唇,肩膀微微蜷缩着,因哭啼之故而身躯轻颤,声音软糯地呜咽道:“二娘说,娘被官家逼得上吊自缢,爹爹亦被官家下旨赐死,国公府家产尽被抄没,大哥儿远走沙场,生死未卜,小弟颓靡不振,终日里以酒浇愁,便连弟妹的那亲弟弟,都受不了这一份惨惨戚戚,小小年岁便投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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