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湛漆黑的瞳仁恰似未晕开的沉墨,深不见?底。
修长指尖与?信封相触,信封上的刺骨寒意循着他的指腹递入心口,沈聿白眸光闪过狐疑,掠了眼密封信封,不明所?以地仰,“什么意思。”
乔氏:“……”
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信封摊开到另一面,露出‘和离书’的字眼,甩入他怀中,“这是桢桢给你的,我替你答应了。”
沈聿白眉眼微微蹙起?,取过怀中的书信,浑圆小巧的字眼映入眼帘的顷刻之间,他陡然顿在原地。
和离书扔出后乔氏始终观察着他的神情,想要看清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何看法,谁知却见?他一动不动,眸光错愕地紧紧盯着那几个字,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聿白,你和桢桢不是同类人,桢桢失去双亲渴望爱与?被爱,会倾尽所?有的去爱一个人,也相信终有一日?会得到回应,而你自幼身?处高?位,不管是爱也好?权也罢或是别?人的仰视甚至是他人的妒忌,这些你都从未缺失过。”
“你不会去在乎是否多一个人爱你还是多一个人恨你,你看不到桢桢对?你的爱,封死的心也感受不到她的心,这点是你父亲和我的失职。”
“你口口声声地对?我说你会对?她的好?,但在和三公主?的合作上,你却没有做到,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桢桢。”
“别?院的事?情你本?可先告知她再去行?事?,桢桢就算再难过也会以大局为重陪你演下这场戏,可是!”
乔氏越说越来?气,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处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你认为她既然能够做出下药的事?情,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做不出!”
“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去和她说,但到头来?你是怎么伤害她的!”
在这件事?上,乔氏也是留有私心的。
实际上大可由她去和秦桢沟通,但她也在赌。
赌沈聿白会不会和秦桢提及此事?,若是说了,秦桢如何选择是自己的事?情,若是没有说而是当面撞破,当下或许是痛的,但是这股痛是能够令沉溺于爱意中的她彻底清新过来?。
比起?他人千言万语的劝说,不如当头一棒敲醒。
这时候,乔氏眸光瞥见?沈聿白指尖微颤了下,心中沉了几分?。
千万千万不能出现话本?子中方才会有的,女子离去后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喜欢这事?,这对?她的桢桢何其不公平。
“沈聿白,你别?告诉我你心中有她。”
乔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断断续续地说完,“爱而不自知是最大的笑?话,一个活生生的人,享受着万千目光的你怎么会不懂爱。”
不过她的话语好?似并?未入沈聿白的耳,只见?他指尖颤抖着撕开密封完好?的信封,露出封言简意赅的和离书。
乔氏还未瞧清和离书上的内容,倚在床榻上的人忽而掀开锦被下榻。
沈聿白欣长挺拔的身?影稍显慌乱,挥开门扇而出时甚至还踉跄了下,毒素尚未清完的他撑着墙垣跌跌撞撞地走出卧阁。
乔氏拧眉跟着走出去,就见?他单手撑着书案,另一手不知在寻着些什么。
桌案上满是文书和书册。
沈聿白眸光寻着,单手翻阅的度愈来?愈快,但始终找不到前些日?子盖在最下方的书信,他眸光愈冷冽,指尖怔了下后陡然挥开堆叠在成册的文书。
一封信件静静地待在那儿。
圆润流畅的字眼落入,沈聿白取来?和那封和离书上的字迹一一对?应。
他的目光目光在两份信上停留了半刻钟,指尖落在‘君’字上时,一股沉闷的气息霎时间涌入心口溢上眼眸,气息如同钻心丝线般穿过他身?体的每一寸,顷刻之间绵密丝线便将他包裹入内,密不透风。
小舟是秦桢,秦桢就是小舟。
他陡然捂住胸口闷哼了声,喉间隐隐有股腥味滑过。
乌黑的鲜血骤然溢出,洋洋洒洒地落在桌案上,泛黄的纸张上被血渍浸湿,圆润饱满的字迹被乌血覆盖,吞噬了消散。
他的指腹慌忙擦拭过纸张上的血渍,可越擦消散的字迹越多,多到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字到底是什么。
嘴角血渍淋漓滴落,印在他凌厉的下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