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破云层日光洋洋洒洒斜落而下,白皙手背折射淡淡的光影,全然映衬在?阳光下的野花嫩叶闪烁着道道光芒。
林间野蛮生长的花束摇曳于微风中,秦桢视线定定地凝着它须臾,指尖微动,鼻间滑过弥漫野花夹杂着点点草腥味儿的气?息,耳畔响起轻而愉悦的笑声时,她抬头?掀起眼眸看向?背对着日光的沈聿白,撞上他蕴含在深邃眼眸中的笑意,也?看到了瞳孔深处的自己。
深不可测的眼眸就好似要将她吸入珍藏心?间那般,目光对视一瞬,心?如擂鼓,接连不断地敲击着胸膛,妄图划破胸膛蹦出,淡淡薄晕漫过耳垂漾至双颊两侧,粉嫩的色彩透过白皙脸颊溢出,与灿烂日光交相辉映。
望着这一幕,沈聿白心跳漏了半拍。
只?觉得斑斓多姿的花束都不敌她弯起的眼角眉梢,就连悬挂天?际边的耀眼日光都不比她的笑容灿烂,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明媚的他静静地将她笑靥如花的神色映入心?中。
他忽而想起,上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好像还是六载前尚未被人下药时的前夕,之后的三载,如此明媚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后来的三载,他也?没有再见过。
若是彼时的自己能够给予她多半分的信任,面对着‘铁证如山’的证据时坚信她不会做出下药的事情,或许这样的笑容他能够日日见到,而不是到了如今,偷着这来之不易不知?何时就会随风消散的笑靥。
沈聿白抬起想要揉揉她梢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攥过野花的指节轻轻地颤抖了下,隐于长睫下的眸色愈深邃难懂,绵密的窒息感一寸一寸地朝他袭来,顺着鼻尖荡入心?中。
霎时间,院中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
许久没有听到声响的秦桢下颚微抬,就见沈聿白神色微凛,笑意散尽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看不懂的神色,似喘不过息来,又似懊悔,不像适才那般荡着笑意。
不过眸光相撞的刹那间,他神色中的复杂悄然散尽。
漫天?的阳光躲入云层之中,手中的花束也?没有那么?的耀眼多彩,秦桢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
她沉默半会儿,禁不住问:“你在?想些?什么??”
沈聿白薄唇微启下意识地想要说?没事,两个字溢到嘴边时硬生生隔住,垂下的目光映着她的容颜,他不想骗她,心?知?这一切就好似一场梦,梦总会有醒的一日。
只?奢望在?梦醒的那日,秦桢想起这场对他而言是美梦的梦境时,心?情是愉悦的。
他已?经找到了下山的路。
下山后,梦就会醒来。
与其是他人告诉秦桢他们之间的事情,或是等着她自己去现,不如由他来。
一切事情因他而起,也?该由他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沈聿白弯身坐下,与她仅仅半寸之隔,“突然想到我们以?前的事情。”
“以?前?”
秦桢喃喃,知?道他说?的是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时日。
或许是他的神色所致,她心?中渐渐冒起丝缕荒唐的思绪,有道声音告诉她,他们的过往算不上多么?愉快,思绪荡入脑海的顷刻之间,秦桢上挑的眉梢猛地跳了下,促得她连忙垂下了头?。
这一瞬的她并不想回忆起那段日子。
恍惚间,就好像这只?是尘封在?心?中的梦境,梦醒之后一切都不会像这几日宁静,她所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与沈聿白这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倘若一个人能够以?命保护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对于他来说?,也?不只?是表兄妹这么?简单的关系,且苏醒后的种种事情都在?告诉秦桢,沈聿白对她有意,而她……
也?是喜欢的。
这份喜欢就像是藏在?心?中多时,无需思考,只?要敲开封住它的外壳就能够看清。
秦桢很想忽视他的话,不过这份已?经悄然升起的芥蒂,又真的能够当作?没有生过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漾入心?中拂去了不安。
梦总有一天?是要醒的。
她眼皮轻撩,眸光瞥向?静静凝着自己多时的沈聿白。
男子眸中闪过一道释然的笑意,就好似所有的结果他都能够坦然面对,好与坏全盘接受。
秦桢玩弄着野花的指尖紧了紧,花汁霎时间绽开渗透过指腹,指腹染上了淡淡的紫晕,迟疑须臾,她还是问了出口。
“沈聿白,我们真的只?是表兄妹吗?”
悄然探出身来的日光给沈聿白的侧脸渡上耀眼的光晕,眸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捕捉不住的荒凉,呼吸错落了一分,提起过往时他就知?会出现这段对话,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那双深邃黝黑的瞳孔中映着她疑惑中夹杂着些?许紧张的神色,他紧绷的心?口一下一下地跳着,异常的沉稳,沉稳得令人心?惊。
“是表兄妹,也?不仅仅是表兄妹。”
清冽的嗓音中荡着轻颤。
“不仅仅是表兄妹?”
秦桢眉心?微蹙,不疾不徐地重复着这句话,心?思沉了沉,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离开,沉默半响,她问:“我们还是什么?关系。”
秦桢呼了口气?,着意松下皱起的眉梢,心?绪被拉扯得紧紧,面上不露分毫,就定定地看着他。
院中静了下来。
时间一瞬一瞬地流逝,静伫在?心?中的晨漏往下坠落半点,沈聿白的心?也?跟着往下坠半分,凝着那双清澈澄亮的眼眸多时,微窒的呼吸一声比一声难捱。
他下颌微微绷紧,道:“是已?经和离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