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一阵,胸中撕裂般地疼着,但好在咳嗽已停止,半月弯垂着头,默默不语。
梓桐见她不答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到了目的地时,她又感慨般地说了一句:&1dquo;自求多福吧!”
役房,在锦宫里算不得是金碧辉煌的地方,传闻中,被扔进役房的人,都是竖着进,横着出的。若真要说区别,不过是早出还是晚出罢了。
在役房里的人,或者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个个都被当成动物般使唤着,gan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挨不完的骂,受不完的打。除非是铜皮铁骨,否则,进了役房,也就相当于半边身子已入土。
她是皇帝亲自jiao代送到役房的人,这里的管事也自是对她关照有加。自入了役房,她已两日不曾好好睡上一觉了,粒米未进的她饥肠辘辘,只随手紧了紧腰间麻绳,让自己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
体力已透支,但她仍机械般地推动着身前的石磨,管事的说过,只要gan完这些活,她就能回去好好睡一觉了。虽然睡觉的地方,也只是一堆堆的杂糙铺就,但她并不委屈,只要能好好睡一觉就好,她懂得知足。
夜,渐浓。
整个役房都只听到吱呀吱呀的推磨声,半月弯仍旧在不停地推走着。直到从外面被锁上的大门晃晃悠悠地被人推开,她终于凄迷地笑了,&1dquo;带吃的了吗?我饿了。”
君卿欢疾步而来,挡下她仍在推动的石磨,心疼道:&1dquo;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他忌讳,为何还要提&1squo;萱妃’二字?”
半月弯终于松了手,将石磨jiao与他,反讥道:&1dquo;不然呢?或者,你更愿意我现在就躺在君卿夜的龙netg之上,是不是?”
君卿欢面上一红,反驳道:&1dquo;弯弯,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心疼你。你明知这役房是何种地方,入了这里,便只有一死。”
讽刺地一笑,她盘膝而坐,不再开口,只是伸手取过他带来的rou包子,泄恨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她才终于停了手,而后再次来到石磨前,吱呀吱呀地推起了石磨,一边用力一边咬牙,&1dquo;放心吧,我死不了。”
君卿欢劝说不成,似乎也动了气,不悦道:&1dquo;死不了?若我不来为你送饭,你又能撑上几天?”
半月弯微微一笑,软声道:&1dquo;你不是来了吗?至少可以多撑上两日了。”
&1dquo;你&he11ip;&he11ip;”君卿欢气到无言,重重甩袖,似乎真要离去。
半月弯此时淡淡出声,&1dquo;有你的十四在,我自有把握能出得了这里。”
闻言,君卿欢停下脚步,&1dquo;十四?”
&1dquo;别告诉我那名女子不是你的人,就凭她长得和萱妃一模一样,有她在,我就死不了。”半月弯肯定地开口。事实上,在看清那女子的长相时,她已明白那女子必然是君卿欢的人,否则,决不可能那么巧。
君卿欢淡然一笑,&1dquo;早知你冰雪聪明,不想竟是越来越jīng了。”
她早已习惯他的赞扬,并无其他感觉,只道:&1dquo;有她在,你大可安心,只要我再多撑几日,君卿夜必然派人来寻我。”
&1dquo;不解释一下吗?”
她确实不想解释。事实上,她并不认为君卿欢需要她的解释,只是,她也懒得和他打哑谜,娓娓道:&1dquo;你用内力伤了她的肺,让她看上去似乎是患了痨症,闹得那些太医们无人敢为其诊治,也就理所当然地牵出了我。那方子,确实可以治她的病,但治标不治本,不出十日,她的病qíng必然恶化。我已对君卿夜明言,唯有我可治她,所以,只要她还在,君卿夜一定会让人接我出去。”
&1dquo;十日?你倒是大胆,你可知在役房,有多少人可以挨过十日?”
她抬眸,冷眼看他,&1dquo;我宁可赌上一赌,也决不做他君卿夜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了什么心思,你的小十四进宫,仅凭她的长相便已有了xing命的保障,你却偏要让她半生半死地出现在君卿夜的面前,借以拖我下水。不得不说,你这一箭双雕的计划,天衣无fèng。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我是沙迷蝶,还是半月弯,都不会和他君卿夜沾上半点关系,也决不会为了报仇,出卖我的身体。”
她是白竹国的公主,虽已国破家亡,但她的傲气仍在,便是要做,也要做得gangan净净,决不能rǔ没她白竹国的名声。她明知君卿欢有心让她接近君卿夜,但她却一直心存抗拒,便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始终不肯低下高贵的头。
见半月弯动了真怒,君卿欢倒安静了下来,许久方才又说了一句:&1dquo;你这又是何苦?”
&1dquo;我早已表明态度,你从不试着为我着想。若不是感念你救我一命,我又何必在这锦宫苦等五年?君卿欢,我欠你一条命,大不了还你一条便是,你若是再苦苦相bī,莫怪我违约行事。”半月弯的动作越来越快,石磨吱呀吱呀地转动着,一如半月弯纠结不已的心。十年前,他于1ang群之中救下奄奄一息的她,她还清楚地记得睁眼之时,阳光下,他俊朗的身姿,还有那纯净的笑容,她一直记得那笑容。
只是他似乎早已忘记他们年少时的承诺,他对她说:&1dquo;弯弯,别怕,以后有我保护你,我保证决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她就是那样相信他的话,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那样的时候还会对她笑的人,她就那样地遗失了自己的心。
她早就知道他救下她,动机并不单纯,她也假装不知道。可是,当他亲手将自己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她还是伤心了。可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不曾落下,她的眼泪,早在那天夜晚,哭gan流尽。抬起苍白的小脸,她坚定地告诉他,他要她做的,她一定会办到,但事成之后,她要的,是他君卿夜的命。
可没想到她还是受伤了,伤得那样的重。眼看着他一步步将自己推向君卿夜的怀抱,她不是不怨,只是她不忍心去恨。可今时今日,她的心痛了,为他的无qíng,为他的自私。帝王子女,从不会付诸真心,她早该明白的,只是,她管不住的却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