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同一张床上入睡。冬冬总像一只猫一样缩在稻子怀里,无论天气有多热。
冬冬非常依赖稻子,那种依赖堪比婴儿对母亲的依赖。
只是,冬冬有些怕稻子。这个怕倒不是别的什么,单性事一方面。
也许这么说你会有些误会,诸如稻子很不会做爱,很不体贴很粗鲁之类。其实不然。恰恰相反,稻子很擅长床笫之事,稻子的温柔体贴也不是一沾床就没了,甚至公平客观来讲,稻子给冬冬的快乐要胜于白脸儿。
只是……
冬冬怕的只是……稻子想进入他,进入他的身体。
那种疼啊,冬冬哭闹得像个硬被推进护士站打针的孩子。
稻子才只挤进去一点点,他就疼得哭了出来。
那疼,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稻子自那次之后再没有过这类举动,提也不提,但这才让冬冬最……怕。他怕自己惹稻子不高兴了。
可这种事他又没法勉强自己。他能忍受玩儿车摔得人散架的疼,却忍不得这从内部撕裂的感觉。
于是,做爱的时候,冬冬便刻意讨好稻子三分。只是,纵然这般加倍的努力,他也还是隐隐的怕。
这方面的事情冬冬在此之前一无所知,有了这样的情形,他便去设法知道。好在那个年代网络已经开始抬头,东拼拼西凑凑,冬冬惊讶的发现这是一个男同志间寻常的行为。这让他更怕的同时,也不禁去想,为什么,白脸儿从不会要求跟他这样。可能性有很多种,但冬冬只认定一种,那便是——白脸儿从一开始,对他就是不确定的。这也让他很多次想起他们的分手,就像他们的开始突如其来一样,结束的也是那般突然,甚至,他都没有给他一个理由。大约还是……要谈婚论嫁了吧?冬冬只能这样想。
每每想起白脸儿,冬冬的心就疼得好像要裂开。
自己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冬冬面对自己的内心也跟对着明镜一般——跟白脸儿是如何的感情,跟稻子又是如何的感情。
爱与被爱,永远无法等同。
只是,既便如此,冬冬也是依赖着稻子的,冬冬不能失去稻子。失去稻子,他坚信他也就彻底失去了感情道路的方向。他就会在沙漠中迷路了。
稻子带冬冬去过沙漠,虽不是撒哈拉那种壮观的沙漠,却是离身边最近的一片沙漠。他们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站在一片金黄上。然后,冬冬问:稻子,我要是在这里把自己丢了怎么办?稻子笑笑搂着他的肩膀说,那我就带着水去找你。
稻子于冬冬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温暖又澄澈的水。
九月中旬,冬冬又开学了。他提出要自己回老房子住,冬冬爸不许,生怕他自己放羊又惹出什么乱子,说暑假让他去朋友家住都是网开一面了,别想蹬鼻子上脸。冬冬说那好吧,我去住校。冬冬爸想了想,儿子不喜欢后母不想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个勉强不来是一,冬冬住校节约路上时间还能跟同龄人多多相处是二,于是许了。可冬冬缴纳了住宿费获得一席床位之后,却是搬着行李住到了稻子家。
稻子与冬冬约法三章:一,白天按时上下课;二,晚上练两小时琴;三,周末老老实实回家看父亲。
冬冬都答应了,稻子才允许冬冬搬过来。
于是,两人的同居生活便这么开始了。
真正住到一起,冬冬才发现自己对稻子了解甚少。也是,他开始耐心细致的去观察这个男人。他陆续知道稻子喜欢黑色,稻子喜欢吃甜食,稻子的一天开始总是从巴赫的旋律流出,稻子讲究仪表即便下楼买一盒烟也会衣着整齐,稻子的音乐教室聘用了几位讲师,稻子整天的弹琴不是练琴而是写音乐,稻子的音乐卖给了一家小公司,稻子快要出专辑了……等等,等等。
就像打游戏有一个个阶段的小目标一样,冬冬对现阶段自己布置的任务是——充分的了解稻子。
这“充分的”
了解也许冬冬做的还不够,但,通过这些了解,冬冬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的沉溺于稻子。也许这种沉溺称不上恋爱的沉迷,但这种沉溺至少让冬冬感觉自己与稻子的心近了些。
他希望下一个阶段的目标由了解转向爱慕,然后再下一个阶段由爱慕转向爱恋。就这样循序渐进,让自己的心被稻子填满,让自己的心不再有容纳白脸儿的角落。他要忘了他,然后与稻子这个深爱他的男人好好的享受恋爱生活。
时间慢慢的过去,冬冬异常的老实认真,学习很上进,弹琴也很上进,整个生活都是向上的。这一点,就连冬冬爸都有所察觉,他觉得儿子稍微跟靠谱儿沾点儿边儿了。
十一月,是稻子的生日。冬冬想破头也不知道该送他些什么。以前是朋友的时候,明明点子一箩筐,可现在是情人了,反倒半个点子都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