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段朝泠的生日也在十月,跟她的相差不过十多天,却从没听周围的人主动提起过。
“年岁渐长,很多形式上的东西能避免则避免。”
“我还以为是因为……”
宋槐欲言又止。
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段朝泠平静说:“和我母亲多少沾了些关系,但?还不至于为此?不过生日。”
宋槐了然,没继续说什?么,而是问?:“你今晚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吗?”
“不算。去段斯延那儿陪他喝了两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她隐约能感知到,这一刻的段朝泠谈不上有多沮丧,亦或是难过,更多的好像是低靡的疲乏。
忍着好奇没追问?下去,适时止住话匣,安静陪他消磨接下来?的时间。
静默片刻,段朝泠没由来?地?提及:“我很多年前来?过灵山一次。”
那时候他刚上小学,段向松仕途正盛。邹蔓不满丈夫时常不顾家,迁怒于他,当着家访老师的面大雷霆。
他第?一次忤逆邹蔓,不顾她的管束,一意孤行地?跑出家门,独自去寻在自然保护区开座谈会的段向松。
后来?人没寻到,不小心迷了路,在灵山附近徘徊了一整晚。
这事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宋槐听完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那你当时有没有看?到日出。”
饶是擅于洞察人心,段朝泠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瞧了她一眼,浅淡开口:“没。那两天都是阴天。”
宋槐思?索数秒,笑说:“没关系,反正马上就能看?到了。”
氛围烘托得恰到好处,语言已经不足以成?为渲染意象的催化剂。
宋槐静静坐着,托腮看?向夜空,喃道:“奇怪……居然能在北城看?见星星。”
段朝泠原本没觉得有多稀奇,但?还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又过了很长时间,迟迟不见黎明?,宋槐等得有些犯困,不断打着瞌睡,抵在膝盖上的手肘时不时滑落下去。
到最?后,直接失去意识,凭本能汲取温暖和安全感,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晨曦拨雾而出,晕出熔金的半边天色。
段朝泠低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宋槐,终是没叫醒她,隔着绒毯将人打横抱起,缓步走进帐篷。
几分?钟后从里面出来?,天已经透亮。雾漫山中,白?茫茫一片,几乎隔绝了视线。
段朝泠收回目光,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抖出一支夹在指间,却迟迟没点燃。
这季节的日出光景不过弹指之间,明?知足够短暂,不免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年后的时间眨眼流逝,六月底,宋槐答完最?后一科试卷,意味着高二生涯正式告终。
暑假刚开始,和许歧动身前往日本,在那边待了将近一个月。
起初的半月留在千叶陪许歧比赛,后半月两人跟指导老师告了假,和队伍中的另外一个女生直奔本州岛,去看?积雪消融的富士山。
宋槐将沿途风景拍照留存,选出几张角度最?好的,定期给?段朝泠,顺便跟他聊一下最?近几天生的新鲜事。
段朝泠忙完工作,看?到都会一一回复,寥寥数语,偶尔询问?几句近况。
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深不浅,为这层关系铺设一段她自认为的安全距离,调和得恰到好处。
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倒也没什?么不满足——起码现在这个阶段,她不敢让自己再奢求太多。
八月,三人回到千叶,又随比赛团队回国。
刚落地?机场没多久,收到段朝泠来?的消息,言简意赅的一句:航站楼c2出口。
宋槐取完行李,回了个“ok”
的表情包,跟老师和许歧各自打了声招呼,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出口。
段朝泠果真在那里等候。
隔茫茫人海,她一眼就寻到了他。
一个月没见,宋槐很难做到不去想他,但?还是放缓脚步,忍住了奔向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