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荣和南诏武士看着地上的痕迹讨论了几句,跑回来向周辙禀道:“看样子他们是往渡口去了。”
周辙点点头,松开环在锦哥腰间的手,指着侯二道:“你去渡口通报一声,小林在那边应该有布置。”
然后又扭头吩咐众人:“下马,休息一个时辰。”
说完,便甩蹬下了马。
锦哥却仍愣愣地坐在马上,“怎么了?为什么要休息?”
“已经人困马乏了,再追下去会出事。”
周辙道。
锦哥看看四周,见几乎所有人看上去都精神抖擞,只除了她。她又岂能不知他这是为了她,便摇头道:“我没事,还是早点找到我弟弟妹妹要紧。”
周辙却皱眉道:“马也需要休息。”
顿了顿,又道:“这条路只通往渡口,现在渡口肯定已经没有渡船了,就算我们休息一下也不碍事,何况小林还在那边守着。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下来吧,休息一下,你也趁机睡一会儿。”
他看看站在一旁的卫荣,到底没有伸手去扶锦哥。
锦哥却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周辙以为她的倔脾气又犯了,不禁皱起眉。
见他皱眉,锦哥一阵东张西望,最后迫不得已,只得尴尬地摸着耳垂,低下头,低声嘟囔道:“我,我下不来了。”
她的腿僵了。
周辙一愣。
卫荣也是一愣。他看看周辙,又看看锦哥,一低头,忙转身走开了。
这锦哥,一点儿都没有女人的娇气,也难怪大公子没把她当女人看了。只是,就算再怎么不像个女人,她到底也还是个女人。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共骑还可以说是嫂溺叔援事出有因,此时若是还能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他倒真要怀疑这锦哥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了。
也好——卫荣偷笑着将自己的马牵到一边——只当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反正眼下她是男装,就且当她是个男人吧。
不过,这锦哥确实跟其他女人不同。想着锦哥的坚强独立,卫荣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淡了。他一直以为女人都是一个样,都是那种如附骨之蛆般吸附在男人身上,累死一个男人后再重另找一个男人来依附的虚软模样,却从来没想过女人竟也有像锦哥这样的。
见卫荣识地走开,周辙看看四周,又以手背蹭蹭鼻尖。锦哥那么一扭捏,竟让他也不由自主跟着不自在起来。
他想了想,转身拉过乌牙的缰绳,将它牵进密林,然后转回身,向着锦哥伸出手臂道:“下来吧。”
望着他伸直的双臂,锦哥竟不由也红了脸。但她生性就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只略一镇定,便若无其事地弯腰去抓住周辙的手臂,偏腿跳下马来。
只是,她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体能,她的双腿刚一落地,膝盖便是一软。要不是周辙反应迅,她定然就软倒在地上了。
瞬间,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锦哥本能地抬头,只见头顶上方,是周辙那一向冷冽的眼眸。在这幽暗的密林里,他的眼眸竟显得异常明亮,眼眸深处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星光。不知怎的,她的双膝竟又是一阵软。
周辙本能地再次收紧手臂。锦哥看着很瘦,可抱起来却是异常的柔软。那紧贴着他的柔软,竟似一下子化为细细的丝线,袅袅娜娜地潜上他的心头,渐渐缠绕成一只令他呼吸变得无法顺畅的茧。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激狂起来,他忍不住屏住呼吸,低头凝视着锦哥的双眸,生怕这忽然变得急促的心跳惊扰了她。
怀里,锦哥茫然地抬着头,那乌黑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眸中隐隐闪动着两点光芒。
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周辙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忍不住向着她低下头去,可越是靠近她,鼻翼间那类似青草般青涩的香气就变得越是浓郁。这是锦哥身上的香气,这似有若无的香气已经整整袭扰了他一天。在这片香气中,周辙的脑中只剩下一片混沌,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激烈,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凌乱,那想要用唇去碰触她的念头也变得越来越执着,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让她更加贴紧自己,一只手也神使鬼差般拂过锦哥的耳垂,托住她的头,在她那含着惊慌带着羞涩的凝视下,他的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眼眸……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乌牙突然不甘寂寞地凑过来,冲着两人打了个响鼻。
周辙一颤,如触电般蓦然放开锦哥。
锦哥双腿一软,若不是及时抓住马鞍,只怕真的就要摔倒了。虽然未经情|事,可她好歹是在市井厮混经年,又是吃的开口饭,刚刚周辙那似要噬了她般的骇人目光,不用任何人解释,她便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锦哥的脸颊顿时一片通红。她紧抓着马鞍,将脸贴在冰凉的皮革上,满心的又羞又恼,却又无处泄。
等她镇定下来,扭头瞪向周辙时,这才现身后不知何时早就没了他的人影。
半晌,直到腿脚恢复了灵便,锦哥这才牵着乌牙缓缓走出密林。
密林外,那些南诏武士们已经点起了几堆篝火,甚至还架起了一顶简易的帐篷。周辙独自一人坐在那顶帐篷旁的篝火边,默默凝视着跳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锦哥略一犹豫。对于男人,她不能说是十分懂得,但就市井里的各种传闻和她这些年的观察来看,应该只要是能够得着的女人,男人就不介意去沾上一沾。而她,就算是穿着男装,就算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女人的地方,她骨子里仍然是个女人。周辙竟一时错乱对她下手,大概也是出于这种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