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月华,知道昭陵怕是个没什么前程的主子,可主子就是主子,在不屑与,也不是奴婢能越过去的。
月衣这般着实做的太过明显了,秉着做戏也要做全的原则,月华看了月衣一眼,嗔道,“这般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呢?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贼的进了咱们晚阁,到时候,莫要吓到了二少奶奶了。”
经这般一说,月衣看了两人一眼,忙上前一步,却是恬笑着脸,对着昭陵道,“二少奶奶勿怪,奴婢呀,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看她这般模样,昭陵心里一动,面上却是浅浅的笑开,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事儿呀?”
月华也在一旁支着耳朵听着。
月衣说,“奴婢刚刚听说了,夫人院子里的王嬷嬷刚刚去了二爷的房中,此刻,正往二少奶奶您这边儿来呢。”
夫人,自然就是朱丽了,这王嬷嬷,昭陵一听,脑子里不由过了一下王嬷嬷这个人,可她并不记得前世的朱丽身边有这号人呀?
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之后她培养起来的心腹。
月华一听,忙拍了一下手,道,“呀,这可是好事儿呀,这么多天了,夫人总算是想起您来了,二少奶奶,这王嬷嬷可是夫人身边儿的红人,既然夫人叫了她来看您,那就是代表,夫人还是记挂着您这个儿媳妇的,您快过来躺着罢,呆会儿见了王嬷嬷,也好说道一些。”
说着,就拉着昭陵往床上走,昭陵眉宇间的不喜一闪而过,说?说什么?说自己一心寻死了?还指望着一个婆子能在朱丽面前美言几句?
她不由看了月华月衣一眼,这两个奴婢,真是没完没了,从一开始就对她冷嘲热讽的,一直都没个正经,要不是现在自己了解不够,这种婢子,真是死十次都不够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现在她可不能轻举妄动,因此也只得压下自己的心思,跟着卧倒了床上,这才刚刚躺下,就听见外间儿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几个丫鬟的见礼声。
小丫鬟在外间儿道,“二少奶奶,夫人身边儿的王嬷嬷来看您来了。”
还不待昭陵做声,月衣已经一叠的开口了,“快,把嬷嬷请进来。”
看她那满脸兴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看她的呢。
昭陵一双清亮眸子微微一眯,一丝冷凝一闪而过,转眼却又云淡风轻,一旁的月华却是恰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一震,暗道,看来,这二少奶奶虽然之前是糊涂了点儿,可人却是精明啊!
这般想着,心里有了一番计较,暗道以后怕是不能在像之前一样对着她那般不上心了,这般想着,忙上前搀扶着昭陵又半坐起身来,因为含了几分真心,服侍的也较之以前颇为仔细,昭陵不由看了她一眼。
月衣拢着手站在床榻另一侧,笑吟吟的看着门口,不一会儿,帘子被小丫鬟掀开,先便是一个头,而后整个人进了屋,慢慢儿的到了床榻前。
王婆子生的虎背熊腰,脸上也布满了历经风霜的皱纹,因此在别人眼中看着,倒是颇为慈祥,可这个人,因为是朱丽的左膀右臂,平时暗地里可没少帮着朱丽干那些个肮脏事情,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阴狠。
昭陵转过眼扫去,本没有多上心,可当她看见来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由打了个颤儿,随即心里滔天的恨意便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迎面扑来。
这个王婆子,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当初用长矛了解了昭陵和昭陵肚子里孩子性命的那个婆子,虽然经过了二十年时间的洗礼,可这张脸,哪怕是化成灰,昭陵都能记得她,那是在灵魂上面的枷锁。
若说朱丽和李志是昭陵恨之入骨的仇人,那么这个王婆子,也绝对能与之挂上一勾。
她看着王婆子那一脸的阴笑,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那张嘴脸,可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因为一个婆子,因小失大。
因此,就算是恨之入骨,此刻昭陵也只得拼命压下胸中翻滚的情绪,她低眸眨了眨眼,目光里的恨意随之潜伏,再抬头时,看着王嬷嬷浅浅一笑,道,“嬷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能给您见礼了。”
王婆子开始被昭陵一眼看的给愣住了,她怎么觉得,刚刚这个二奶奶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呢?
可是此刻在看,哪里有刚刚半分的狰狞?难道是自己眼花了?王婆子在心里默默,又是听见昭陵这话,当下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走了神儿。
看了昭陵一眼,王婆子想着夫人的意思,忙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道,“二少奶奶客气了,您是主子,老奴是下人,又怎么敢当您的礼呢,若是叫有心人听了传了出去,这要说是奴婢没了礼数事小,可若是要说,是忠伯侯府没了规矩,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到时候,丢了侯府的脸面,奴婢就是有九条命都死不足呀,这种话,还请二少奶奶往后可莫要提起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低头福了一礼。
她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在说她自己一般,可实际是在暗指,她这个二少奶奶没规矩,坏了侯府的礼数。
昭陵一听,不由冷笑,心道真不愧是朱丽那不要脸的教出来的婢子,污人泼脏水儿的功夫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明明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事儿,可到了这王婆子的口中却是连整个侯府都给牵扯上了。
昭陵眼眸微转,暗想怕是朱丽听说这个冲喜儿媳妇醒了来,只因为自己还病榻在床,所以便派了王婆子来此,故意要给这个儿媳妇一个下马威,不然的话,依着她的性子,怕是连把自己拖出去扒了皮的心思都有吧?
☆、敲打
心里有了计较,昭陵自是不会顺着她下坑的。她看向王婆子,便道,“王嬷嬷真是严重了,王嬷嬷是母亲身边儿的老人了,您的面子,可不就是母亲的面子吗?”
说着,她又轻轻儿的一笑,却是不由咳嗽了出来,脸色也因此益发的苍白,月华眼尖儿,立即给昭陵顺着背,道,“二少奶奶可要注意身子,您旧伤未好,可别又染了风寒。”
昭陵心道月华知趣儿,面上却是浅浅笑开,对月华说不碍事儿,又对王婆子说,“既然是母亲的面子,那别说是我这个新进门儿的二少奶奶,便是二爷都要礼让您三分,所以,王嬷嬷可莫要在那般提及了,如此,可是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好生惶恐。”
说着,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合着她那苍白的面色,倒是只像四分的也像了八分。昭陵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大,可也差不了多少,因为当初帮忙杀了昭陵的事儿。这些年来,王婆子的确是朱丽的心腹之一,哪怕她的手段狠辣招人恨,可整个忠伯侯府的,看在朱丽这个侯爷夫人的面子上,至少表面上都是尊敬她的。平时也有不少下人这般吹捧她,可昭陵却是不同,昭陵身份是二少奶奶,正经的主子,虽然还不知道这主子的名分儿能保到几时,可主子就是主子,被主子这般吹捧,王婆子又是个心气儿高的。当下这心里自是傲然不已,可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于是也只得勉力笑笑,虚假道,“老奴不才,托夫人的福,二少奶奶虚托了。”
话虽是这般说,可面上的神色却是丝毫谦虚都没有。昭陵见状,不由心里冷笑,又看了她一眼,盈盈道,“王嬷嬷也别多说了,赶快坐吧。”
一旁的月衣听罢,忙就拉着王嬷嬷坐下了,又讨好的端茶递水,比伺候昭陵这个正经主子还要勤苦些。昭陵眼神凌厉的盯了月衣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转开,见王嬷吃了盏茶,又才道,“这个时候,嬷嬷怎么有时间在我这晚阁来了?莫不是有了什么事儿不成?”
王婆子一听,立时愣着了,想着朱丽叫她来好好儿的敲打一番昭陵,怕的就是这个二少奶奶好好儿的又去作什么晦气的事儿,可她这番看来,这个二少奶奶倒是个明白人,估计之前也只是想不开罢了。想想也是,任谁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还能好好儿和别人成亲入洞房?还更别说,是二少奶奶这种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在脑子里滴溜溜儿的转着想了一番,王婆子又挣着满口黄牙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夫人,听说二少奶奶醒了,这才特意叫了奴才来看看您怎么样了。”
话落,想着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忙又站起来,道,“不过,现在看来,二少奶奶倒是好好儿的,既然这样,那婆子我,也好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