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记住了!”
姜简答应着策马去远,在四十步外拨转坐骑。随即,与距离自己八十步的吴良才再度展开对冲。
这一次,他跟吴良才过足了三招,直到二马错镫之后,才被对方用槊纂在屁股上轻轻戳了一下。
而吴黑闼,则又大呼小叫地指点他,动作不要太大。利用槊杆前半段或者后半段斜摆,就足够挡住敌将的大多数杀招。动作大非但浪费体力,并且身体周围会出现空档,反而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姜简心服口服,忍着疼又向吴良才起了第三个回合挑战。结果还是一模一样,一个回合没走完,就又着了对方的道。
吴黑闼见了,少不得又要总结他输在和处。话虽然说得刺耳,却一针见血。
待到第四轮,吴良才却嫌太累,换了另外一名姓周的校尉上场。后者使一把长刀,两招过后,就用刀背抽在姜简肋骨上。
“笨死了,真是笨死了。把力气浪费在那些招数上作甚?刺,拨,扫、砸,外加一招槊纂回捅,就这五下,先把你学过的那些招数变化全都放一放。”
吴黑闼看出了问题所在,在演武场外喊得声嘶力竭。
马槊是长兵之王,招数极为繁杂。光是四门学里教头能教的,就有折枝槊、破阵槊和横江槊等数种。而关陇各家将门秘传,轻易不会外泄的槊技,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姜简基础打得牢,将自家父亲搜罗来的各种槊技,都练了个遍。进入四门学之后,又通过向老师请教,和跟同窗之间交流,学会了更多的精妙招数。
而吴黑闼,却让他把这些花钱都买不到的招数技法,尽数抛在脑后。只管使最基本的五个动作。一时半会儿,他如何听得进去?
但是,随着身上中招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吴黑闼麾下随便拉一个亲兵上场,都能在一到两个回合之内,锁定胜局。姜简也就顾不得再抗拒了,本能地遵从怎么简单怎么来的原则,将手中马槊使得快若毒蛇吐信。
效果几乎立竿见影,虽然他仍旧战胜不了任何对手,却至少能撑过前两个回合。直到第三,甚至第四个回合,才因为反应度不够,或者中了对方的花招,被“斩”
于马下。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挨打和吴黑闼的咆哮中渡过。到后来,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挨了吴黑闼的训,也不再感觉丝毫懊恼。只是,体力彻底耗尽,把马槊换成了横刀,仍旧需要咬紧牙关,才能勉强抬起胳膊。
“好了,用战饭,用战饭。再练下去,人就废了!”
吴黑闼在嘴巴上虽然不肯做他的师父,心里头却知道保护徒弟,见他已经彻底筋疲力竭,果断结束了当天上午的训练。
所谓“战饭”
,却是大块的盐水煮羊肉,外加一碗杂和菜汤。厨师的手艺跟胡子曰没法比,羊肉上甚至还带着没褪干净毛的羊皮。若是在长安城那会儿,姜简肯定吃了第一口,就得大吐特吐。然而,今天,他却风卷残云一般接连干掉了四斤羊肉,又连喝了三碗杂和菜汤,才感觉肚子里打了个底儿。
“你基础很扎实,体力和膂力也很充足。”
吴黑闼吃饱喝足,说话的语气就没先前那么冲了。拍了拍姜简的肩膀,笑着指点,“欠缺的就是,把你身上的本事和长处,都在战场上挥出来。不过,别急,老夫这里有的是人手陪你炼。就好比打铁,多砸几百下,杂质就除掉了。最终,把你学到的那些东西,也变成你自己的。跟人交手时根本不用想,看到对手的动作,身体自己就能把相应的破解和反击招数使出来。”
“多谢伯父!”
姜简站起身,忍着全身疼痛,向吴黑闼郑重行礼。
“好了,别拜了,我懒得还礼。”
吴黑闼斜靠在椅子背上,轻轻挥手,“吃饱了,就牵着菊花青,去野地里走走,让它吃点儿青草,喝点儿溪水。这马啊,不能光吃精料,青草就是他的蔬菜,不吃容易生病。另外,等你把血脉活动开了,下午未时,咱们还能再练一轮。”
“是——”
姜简咧了下嘴,拖着长声答应。然后站起身,踉跄而去。
转眼到了下午未时,他又爬上马背挨打。只不过出手了换成了另外几名亲兵,兵器也换了花样。
说来也怪,虽然累得筋疲力竭,他感觉自己出手比上午精神充足时,还要快了许多。并且眼睛也远比上午敏锐,仿佛能看到对方招数的路径一般,身体也能努力去化解。
“嗯,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这样下去,五天之后,他们再跟你过招,就得都把兵器缠上粗布了。”
吴黑闼看得非常满意,笑呵呵地点头。
然而,还没等姜简来得及高兴,他却又高声补充,“为了以防万一,从明天起,双方皆披甲。先轻甲,然后逐渐加重,最后穿明光铠。什么时候,你穿着明光铠也能跟他们捉对厮杀二十回合以上不落下风了,老夫再安排你以一敌二!”
“啊——”
姜简一咧嘴,手中兵器直接掉在了地上,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