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爱人的养母也罢,作为她自己也好,她都是一位相当仁厚的人,不怪罪谁,不迁怒谁,对我们一视同仁,甚至在现下的场景还在劝我放下虚无缥缈的希望,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希望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晚辈是不能把前辈晾着的,我装作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我知道的伯母,我有好好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但她笑了,但她还是叹了气。
我的目光在那具身体瘦的有些脱相的脸庞上划过,第无数次期待爱人能够于此处醒来,也是第无数次如此明白那不可能。
病房里太压抑,我找了借口往外逃,却不知道在这建筑里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容纳我。
医院里的人都太忙了,忙着活,忙着死,忙着抢救,忙着恶化,我走过的每一寸地砖或许都曾有一份祈祷,他们都比我不幸多了,没有角落给我这样普通的人去倾诉和哭泣。
我逃到医院花园,找了一个足够僻静的阴凉处。
厉鬼果然出现在我面前。
厉鬼果然问我:“刚刚那个人是谁?”
我瞥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纠结来纠结去,竟然有些想像电视剧里那些颓废男主角一样点根烟。
最后我回答他:“是我爱人的养母。”
七个字出口,回忆忽的纷至沓来,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比厉鬼的还要僵硬,因此他体贴的开口:“不介意的话,和我讲讲?”
我的左手手指开始神经质地抽动,曾经会被爱人捧着安抚的手太久没有被握住,一提过去就怀念那种温暖。
“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我爱人。”
厉鬼很安静,很认真地在听我讲。
“他……他本来是个孤儿,三岁那年被伯母领养。十五岁他遇见我的时候,我也是个孤儿。”
十五岁,刚上高一,青春洋溢的橘色年华。
“我的人生迎来了一场变故。”
遇见我爱人,是我人生的变故。
“其实我不想这么形容,只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词语去圈定他给我人生带来的改变。
而我又很少有机会将这些往事说给谁听,毕竟我并没有什么朋友。”
我的心很奇妙地安静了下来,明明人还在医院,灵魂却好像回到了我平凡的高中,一个普通的平行班,并不崭新的教学楼。
但某一天,有一个名为陈净远的青涩少年坐在了我的身边。从他转学而来的那一天起,大概我的人生就开始一点一点焕发生机了。
我生命中第一个朋友,我生命中第一个爱人,我生命中永远唯一的伴侣。
“嗯……我刚有说过我是孤儿吧?但我真正成为孤儿,拥有一个过程。
我出生时,我的母亲死在了病床上。凭借我后来仅存的微末认知和一些资料,似乎是因为产后大出血,人没救过来,就那样去了。所以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