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示什么东西。那个声音冷冷的人抓过金属板制成的病历夹,快地翻看。他的两只手白得吓人。狗东西这会儿像个国王一样威严。我想坐起来,可是周身都被什么压住了。
他们终于走了。如释重负。
“暂时还不能会客,”
这儿只剩下了严医师的声音。她在对我说,“两天之后再考虑会客的事……我知道你很着急,你是一个不能忍受……孤独的人。我会经常来陪陪你。我跟院长说了,你是我的——亲戚。”
我真的不能忍受。我用力摇头否认。
她笑了“所以我怎样做、怎样照顾你都是可以理解的。人就是这样……从那一天看到你,很怪,我凭直觉就知道你有可能到我们医院里来……”
我哼了一声。
“当时我觉得你有点儿神经质,气『色』很差。我想,假若没有什么大病,到我们这儿住上一段儿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不要看这里环境差,我们也有几个好病房,是专门搞的。现在这儿怎么样?很安静吧?”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我似乎嗅到了一股香味,那是奇怪的、让人神往的香气。但我知道它不是菊花的香味儿。这种复杂的遥远的气味马上让我想到了那个在丛林小路上徘徊的少年——他采集的各种各样的野花……我用力拧过头去。
“不要动,不要动,打点滴可不能动。如果手上的针动了,那还得再扎一下。”
我歪着脖子寻找,终于看到了——在离小床不远的那个小木桌上,放着一瓶『色』彩斑斓的花儿。我看清了,那里有杏红『色』的鸢尾花,有舞鹤草、『迷』迭香和萱草花。它们混杂在一块儿,放出了浓烈而复杂的香气。我此刻的心情被它的气味儿搅『乱』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样被俘虏了,捆绑在一个囚笼里。
“送我来医院的那些人呢?”
“他们把你送来就算完成了任务。他们走了。”
“我在这儿住院治疗,谁替我签字办手续——交押金?”
严菲笑了“这儿一切有我呢。”
“我不愿这样,我愿按照你们的规定来,我自己有钱。”
“你有钱,你是一个大富翁——可以了吧?”
她看着手表,按住我另一只手的脉搏。她在数我的心跳。
“稍微快了一点,”
她说,“还好。这类『药』能够让人放松。你主要是神经和……一些方面的原因。我觉得你并没有什么致命的疾病。”
“我不希望你们院里很多人来这儿……”
“不会的,只有会诊和查房的时候。”
“什么时候查房?”
“每个星期二、四上午。”
“这是干部病房?”
“应该叫‘保健病房’。”
“我有资格享受‘保健’?”
“在这儿,你什么‘资格’都有。”
我想起来了,说“对,院长是你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