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中,一个红衣甲胄的高大男人很难不引人瞩目,他挂在腰间的刀还滴滴落着鲜血,将那一小块石砖染成暗红色,他是最先下跪喊皇上的。
谢承弼。
他带兵回来了。
这样的话不论多大的宫变都会被悄无声息的压下去,兴许死了一些人,但这些人是太子党,是五皇子党,是中立党,闻景晔正好借此拔除几只苍蝇。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谢承弼侧目看来,眉峰下压,眼底的血气尚未褪去,那一眼如有实质,只是见到薛琅时怔了怔。
闻景晔也瞧见了他,接着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在所有跪下来的人中,只有闻景晔和薛琅遥遥相对,中间隔着太子党的鲜血和尸体。
薛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登不上台面。
头发松散不曾束髻,衣衫也只着了中衣,身形在刺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有人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薛大人。
是太子亲信,当红大官薛琅。
脑海里遽然回想起当日闻景晔在他府上说的话,原来这就是那份大礼。
薛琅垂在两侧的指尖微微抽搐,接着如同本能般,他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行大礼,叩头,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砖上,几乎能闻到不远处的血腥气,他哽住喉咙,“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哪怕已预料到自己的死亡,可他仍怀有一丝希冀,他这样渴望活着,又怎么会做出忠诚旧主的事来。
太子落败的那一刻,薛琅就已经弃他而去了。
只要闻景晔肯容他,他就会苟延残喘地一直活下去。
除非有一天,生不如死。
——
又要开学了,抓狂!吼叫!撕扯被子!发疯!
背信弃义
衣摆拖在地上,发出沙拉沙拉的轻响,那响声在薛琅身前停下,接着他被人扶了起来。
闻景晔望着他,深如夜色的眼底竟浮现出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
在场众多官员,只有薛琅被他扶起,这本就说明了一些东西。
闻景晔叫人带他回去,薛琅温顺地跟着那人走,并且此后几日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宫内,不曾出门。
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也没有半分怠慢,尽心尽力地侍奉着。
皇帝死了,改立新帝,朝野上下都忙碌起来,自那日后,他再没见过闻景晔。
外头飘了雪,夜里格外阴冷,似乎有窗子被风吹开,而后被守夜的太监轻手轻脚的关上。
薛琅感觉到那股子冷风,几乎吹进他骨头缝里,于是他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兴许是宫内点的香过于安神,他在夜里总睡的沉,以至于那双手都摸到他胸口了,薛琅才茫然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