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懂事,齐嬷嬷想说的话忍了又忍,最终才说着:“身子是最要紧的本钱,你要事事当心。”
“眼看着就能侍寝了,偏生是在这个节骨眼病倒,等过几日,别的选侍陆陆续续搬走,你可还出得去吗?”
这话里头暗含的深意实在太多,沈霁知道,这是嬷嬷在为她不平呢。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
陆青霜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不惜百般算计,既如此,那顺着她的意便是了。
沈霁如今还没承宠,这时候戳穿她,同她撕破脸又有什么好处。
树大招风,沈霁这样的小角色也承不起太多风浪,这些账,她们可以慢慢算。
“嬷嬷。”
月色下,病中的沈霁仿佛比寻常更添了几分娇弱媚态,她认真地看着齐嬷嬷,嗓音轻柔:“我出得去的。”
一定。
此后五天,掖庭总算过了风平浪静的几日。
七日限令已过,虽然各位选侍们并未宣之于口,可心中隐隐都有些期盼。
陛下今日开始就可以从掖庭择选侍寝的新人,所有人都会好奇,究竟会是谁能够如此幸运,便是后宫的主子娘娘们,也不例外。
“沈姐姐,喝药了。”
门扉轻启,班玉雅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从外面轻步走了进来。
沈霁支起身子,靠在背后的枕头上,一连病了五日,她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更添了几分苍白,阳光洒在面上,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美。
班玉雅看着如今尚未痊愈的沈霁,惋惜地叹了口气:“若是姐姐没病倒,以姐姐这般容貌,兴许今晚侍寝的人就是姐姐了。”
选侍无贴身侍婢,这几日里,多亏了班玉雅悉心照顾。
患难见真情,沈霁对班玉雅的疏离也悄无声息散了几分,多了些真心:“从前在书堂门口,总是听人念,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这一病虽是祸事,兴许也替我挡了灾,是不是?”
她弯眸轻笑,宽慰着班玉雅:“贵女们尚没有侍寝,我若真是今晚就被陛下选中,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吗?”
当晚。
建章殿。
巨大的轱辘钱楠木雕窗敞开着,春夜露浓,月色正好。
窗内明月皎皎,秦渊负手而立,神色淡漠。
宫闱局的人已经端着玉牒候了许久,自幼便侍奉在陛下身侧的掌事大监张浦轻轻摆手,示意他再去请示,这才瞧着陛下的神色,躬身上前说着:“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设下掖庭的七日限令今日已过,陛下可要从中择选?”
秦渊淡淡收了目光,回头觑一眼如获大赦的宫闱局小太监,嗯声道:“端来吧。”
张浦退后一步,宫闱局的小太监忙不迭上前,弯腰跪在了秦渊面前,说道:“掖庭余下十七位选侍的名牒都在这儿了,还请陛下择选。”
十七张玉牒,在红底儿绒面的托盘上码的齐齐整整。
秦渊随意流连在这些陌生的名姓上,七日过去,他早已不记得这些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刚看到第二行中间,他便已经失了耐心,准备移开目光。
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余光扫到沈霁二字,不由有些意动。
沈霁。
秦渊品了品这个名字,倒对她真有几分印象。
美人如玉,瑰姿媚骨。
他记得,她生了一幅极美的脸,嗓音也清泠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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