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一拉,锦绣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惊叫就已经跌进了他怀里。「这样,面对面站好,左手搭着我,右手揽住我的腰。」他手把手教给锦绣,「不要低着头。进一步,再进一步,然后退一步。对,就这样,不会也没关系,跟着客人晃就是了。」锦绣手足无措,「这样就算是跳舞了?」左震的耐心已经发挥到十成十。「基本上,可以这么说。但你对面的男人不是我,如果他喜欢捏捏你的屁股和大腿,甚至摸一摸你的胸部,通常这也要算作跳舞的一部分。」锦绣脸都白了。左震放开她,看她已经七魂去了三条牛,更刺激的话他也就只好省掉。「回去对着镜子练练吧。还有,你这身衣服,穿著去拜访姑妈姨妈倒不妨,可是不要穿到舞厅来。洗完脸之后至少搽点胭脂水粉,不要总是一脸惨白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对你有兴趣?」锦绣的脸色又转绿。还要置办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天啊,她还一分钱也没有赚到。「对付男人的招数很多,我不是高手,不过可以教你两条:一是,他如果碰你摸你,你绝对不能反抗,脸上要维持笑容;否则倒足了客人的胃口,百乐门的脸也让你丢光了。二是,他如果没看上你,自己不要色迷迷勾搭上去,想做百乐门的红牌,适当吊一吊男人的胃口是一门必修课。」说到这里,左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是你做舞女,还是我做。想不到我这一辈子还会教人这个。」他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跟拉皮条的没什么两样,把锦绣送到百乐门,绝对是个错误。亏她还一脸百折不挠的样子。左震又叹了口气,顺便拉起锦绣,「走吧,下去跳个舞。我就先替你充个场面好了。」锦绣一生当中,第一支舞,就是这样和左震一起跳的。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左震带着她闲晃。完全也不讲究步法花样,只是原地晃一晃,就算这样,锦绣仍然出了汗。周围的目光不知为什么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锦绣被看得浑身发毛。她想大约是因为左震的缘故,那些人应该是认识他的。抬头看看左震,他那么气定神闲,那么从容自在,旁若无人,锦绣的慌乱窘迫也不禁安定了几分。左震下来跳这支舞,纯属替锦绣撑撑场面。其实他不喜欢这东西,来百乐门也就是喝酒、赌钱、找女人,很少到舞厅来。对于趁跳舞的空档对女人上下其手揩油水那种事,他不屑得很。又不是没钱找女人,何必占这种小荤小腥的便宜?怀里的锦绣紧张得浑身僵硬。像个牵线木偶似的连腿都不会打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的头已经低得快埋到他胸口下面。偶尔抬起脸看他一眼,也胆战心惊得像做贼。她到底是在怕些什么?「我的衣服快被你扯破了。」左震嘴边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提醒锦绣:「松松手可以吗?」「喔,对不起对不起。」锦绣一迭声地道歉。一截烟灰,随着左震说话的震动掉落下来,恰好锦绣的袖子已经滑落了一截,这烟灰无巧不巧地正烫在她搭着左震的手臂上。「哎唷!」锦绣吓了一跳,步子一乱,又一脚踩着左震。她快被自己的笨拙气毙。左震却慌忙拉起她的手臂,吹掉烟灰,「烫到没?」锦绣道:「没事没事。…可是我又踩到你了,真是……」锦绣在她被烫到的地方揉了揉,「还好,没烫着你。」放下手之后,左震才发现,刚才触摸到的锦绣的肌肤,是微冷而滑腻的,那种凉柔的感觉,留在手心里,竟让他心里没来由地微微一荡。左震把刚抽一半的烟扔掉,踩熄,重新环住锦绣,曲于还没完呢。但再靠近她,他才发觉自己几乎是将她虚虚地拢抱在怀,实在太接近了。锦绣仍然低着头,左震-垂眼就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后颈,柔润的肤光,顺滑的黑发,身上淡淡的一种莫名的香……左震突然松开手,抽身而退。这是他送来给英东看的女人,她甚至还那么无辜地相信他,指望他的帮助。可是他在做什么,乘人之危地心猿意马?对这么一个青涩懵懂的小丫头?「怎么了,」锦绣不安地看着他,「我做得不对,是不是?」左震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慢慢来就好了。」他说得有点勉强,「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他转身走了没多远,又回过头来,「改天我叫人送点东西给你,上海你不熟,不要自己出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