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又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刮了刮:“今晚上跟我出去,帮你出气。”
四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陆缜却不肯再说了。
到了傍晚,陆缜果然带她上了马车,不过这回没让她穿女装,只让她在后面安生看好戏,马车行了没多一时就到了一幢清雅却不失富丽的酒楼前,成安比了个请的手势:“督主,这就是陈随摆宴的地方。”
陆缜撩起直缀下摆,信步迈了进去,陈随摆宴自不会请这个死对头过来,因此场内众人见到他都是一怔,继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陈随。
毕竟都是官场众人,这点体面还是要有的,陈随目光先是微微一沉,又换出一副笑脸来:“不知厂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厂公恕罪。”
陆缜点了点头算是还礼:“陈同知客气了。”
陈随见他如此自矜,心里更加愤愤,不过却不好摆到明面上,只得强压着火气比了个请请他入座。
陆缜浅浅斟了一盏果酒,含笑道:“我这个恶客不请自来,只盼没有叨扰到陈同知,这里先自罚一杯。”
他说完便浅浅地沾了沾唇,陈随也不好干看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厂公说的哪里话,我这里敬你一杯。”
四宝在后面不明觉厉,两人面上一派和气地喝完了酒,陆缜又随意和身边相熟的几位大人闲谈几句,忽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沈夙的身上。
沈夙自打他出场心里已经觉得不好了,被他一看更是忐忑,就见他又举起了酒盏,对着自己道:“我与这位沈幕僚甚是投契,不知陈同知是否赏脸,让他陪我对饮几杯?”
沈夙心里一沉,陈随本就疑着他,听完这话面色更是铁青一片,冷冷看了眼沈夙,嘴角扯出一丝笑:“厂公说笑了,他只是我的门客,又不是我陈家家奴,你若是想和他喝酒,只管叫他过去便是,哪里用得着问我?”
他说完又颇为不甘,还是描补了一句:“不过他从来不跟不相熟的人喝酒,就不知厂公能不能叫得动他了。”
说完又冷冷地看了沈夙一眼。
陆缜悠然转向沈夙:“不知沈幕僚肯不肯赏脸?”
沈夙看着那盏清酒,额上已经开始冒冷汗,好像摆在他面前的不是美酒而是毒酒一般,以陈随多疑又刚愎自用的性子,喝下这酒一定会彻底得罪他,若是不喝…他看了眼陆缜,就见他眼底深邃幽凉,却似乎能看穿一切。
沈夙咬了咬牙,端起眼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陆缜轻笑一声:“沈幕僚海量。”
沈夙果然为了振兴沈家什么事都肯做,知道不能得罪他,权衡之下宁可得罪陈家,能屈能伸,倒也是个能人。
陆缜今日目的已经达成,又和旁人闲话几句,这才起身告辞离去了,又对着成安低声吩咐:“沈夙夫妇二人由陈家收拾,你只需保住沈华采便可,见事态无法收拾了再出面。”
陈随一场宴会几乎没再露过笑脸,沈夙见他如此,先主动告退了。
他这几日没搞什么小动作,陆缜突然发作肯定有原因,他略想了想便有些了然,一回家先指着谢氏恨恨骂道:“你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引得厂公大怒,今日特意跑到陈随的宴会上与我为难!”
谢氏脸色一白,目光有些躲闪:“我,我打听到折芳进宫之后认了个干爹,我想着两人情分应该不错,便花了大价钱买通她干爹的身边人,让他…”
她说完又哭道:“老爷,我这也是为了华采考虑,为了这个家考虑啊,折芳一直不肯认咱们,咱们家又孤立无援,我…”
沈夙气的额头青筋乱跳,他这辈子很少有什么后悔的时候,就连把亲生女儿牺牲掉他也不曾悔过,唯一后悔的就是娶了谢家女,导致他满门被牵连,若她是个贤明聪慧的倒还罢了,偏又如此蠢笨,真是枉费他自诩聪明一世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谁聪明谁蠢笨的时候,沈夙急急道:“我已经拿捏住了一个陈家管事的把柄,又许以重利,你快让几个脸生的家仆把华采接回来,陈随怕是容不得我了,咱们得连夜出城。”
以他对陈随的了解,就算陈随能猜到这是陆缜的挑拨离间之计,也断不可能容下他了,毕竟一个掌握了家中阴私的幕僚立场却摇摆不定,这可是天大的忌讳,就算陈随杀错了人,也不过区区一家中门客而已,这种攸关家族的大事,自然是宁杀错不放过!
沈夙这些日子也在布置退路,虽然慌而不乱,这时就听家人来报:“大人,陈家的一位管事来请您去陈家一叙。”
沈夙定了定神,转向谢氏道:“这里我来应付拖延,你快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