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万俟燕又叫了她一声,脸色怯弱,她的双脚无法自由行走,是由丫鬟搀扶着的,整个人看起来重心不稳,半依在走廊的柱子上。“你怎么出来了?”
易白梅问她:“你应该躺着休息吧。”
万俟燕露出一个笑容:“太阳出来了,我就出来走走,还有…………我想见见小姐你。”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神打量易白梅,好似害怕她不高兴。难得的,易白梅没有躲闪,而是走近,从丫鬟手中接过她的胳膊:“那我陪你走走吧。”
因为使不上力的关系,万俟燕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易白梅身上,但是又因为不好意思,万俟燕拼命的想要自己用力,苍白的脸上因为用力而显出几分狰狞,更添加了一些尴尬。易白梅就握了握她的手掌:“靠着我就行了。”
语气温柔,笑容和煦。
雨过天晴的小花园里,青草的香味儿和几丛绚烂的野花,味道和温度都异常的宜人。“小姐…………”
万俟燕说:“要是天天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易白梅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微笑着。万俟燕看她心情不错,就不停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易白梅突然问她:“你还有亲人吗?”
万俟燕没有回答,眼睛盯着她。易白梅就继续说:“你回忆看看你还有什么亲人,我们不久就要征战匈奴了,不能带着你,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易白梅感觉她刚说完,手臂上的重量就瞬间一沉,故意偏过头,好似没有看见万俟燕那带着绝望的眼神。
“我的亲人只有你啊…………”
过了半天,万俟燕才说:“我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了啊。”
她的语气带着女人特有的柔弱,易白梅控制住的自己的情绪:“我们不能带着你……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行军的话,会死在路上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你不要我了啊…………”
万俟燕说:“哦,原来小姐你不要我了。”
人的仇恨增加,那么必定要抛弃一部分的东西。自从易白梅和万俟燕谈过话以后,万俟燕就再也没让人来找过易白梅,在之前,三不五时的万俟燕都会谴下人送来些汤水啊,或者传些话啊,她把易白梅当亲人了,在为亲人牺牲了这么多之后,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易白梅突然不要她了。
万俟燕的手脚都已经废了,就是医治保养得当,也就能勉强从屋里走到屋外。她当初被人打断了手脚,心肺也受了重伤,如今说白了,也就一废人了。这样的人遭到了抛弃,那心里一定是瓦凉瓦凉的吧。
易白梅并没有因为万俟燕的难过而改变主意,只是让人寻了间大宅子,看门儿的、打扫得、煮饭的、看护的。都给找了个齐整,又从将军府中招了个得力的婆子,一并的将万俟燕送了过去。另外,每月的供给都由着秦芷见这里拿,房契是万俟燕的,银票也给了厚厚的一扎。她将物质上能办到的都做了个遍,可还是没有勇气跟万俟燕告别。
景朝帝的批复很快就下来了,不出所料,是让秦芷见带兵驱赶匈奴,以保景朝昌盛。圣旨和军饷同一时间到来,很大程度上的鼓舞了士气。
因为秦芷见手下的军队,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易家军的人,另外的两三万人都是刚征集的来的。所以军队士气很旺,对于匈奴也是恨之入骨。慕容青余的加入不但让秦芷见多了一个军师,他还游说了张卫明、胡适原等人。使得原本有些四分五裂的易家军从新在秦芷见的统领下变得熠熠生辉。
出征的前几日,易白梅化作小厮的模样跟在秦芷见、慕容青余的身后在城楼上阅兵。整齐的军队身着银甲,排列在城楼下,口号响彻着天际,场面气势如虹。猎猎的清风将军队的旗帜吹得扬了起来,那是白底黑边,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秦字。易白梅记得很久以前,她也是跟在易守铭的身后在城楼阅兵。那么严肃的时刻,可易守铭却将她抱在怀里,高高的举起,任她的笑声响彻三军。那清风中的旗帜是白底红边,像火焰一样艳丽的易字。
易白梅在出神,耳边却传来嘹亮的号角和士兵的振臂高呼:“踏平匈奴!天佑景朝!踏平匈奴!天佑景朝!”
秦芷见同士兵一同高呼着口号,慕容青余则低着头,若有所思。大概是吹了风,阅兵结束的时候易白梅有些头昏,走下城楼的时候脚步一虚,还好旁边的秦芷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将她的半个身子都纳在怀里。“没事吧?”
挂念的神色,秦芷见皱着眉毛看向易白梅:“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一会儿的酒宴就不要参加了。”
语气温柔得让周围的人一阵阵的冒鸡皮疙瘩。
要说这秦芷见平常就是一个闷葫芦,如今对着一个年轻小厮这样轻声细语,难免让人几分揣测,还有些心中暗忖,这秦将军老大不小了也没娶妻室。莫非是个断袖?旁人的揣测自然是无关紧要。易白梅在意的是右上角那个衣饰青灰的男人,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也不好违背秦芷见的好意。易白梅一直低着头任他半牵着下了城楼。
虽然秦芷见让易白梅先回将军府,但对于此次的壮行宴易白梅还是有几分算计的。所以勉强支撑起要一同前往。为了照顾她,秦芷见只得改乘马车。两人一同前往。慕容青余以及一大批官府骑马随后。
这壮行宴是塔匪的乡绅以及名门举办,军中各种官衔的人都会到达。易白梅很想见见这些人。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她迫切的想要掌握住一些情况,因为她明白,有些东西即使你用不到,可你明白那些事,懂得一些东西,总不会是错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让本来就有些头晕的易白梅十分不是好受,只好掀开马车的帘子透口气。因为有士兵开道,所以宽阔的石板路上兵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回响着零碎的马蹄声。慕容青易就在前方,他还是骑着孤云,易白梅想起那匹马就好笑,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还喜欢吃松子糖呢。
“头晕吗?”
秦芷见问易白梅。易白梅摇摇头:“没事了。”
收回脑袋,乖乖的坐在马车中。易白梅能明白秦芷见看她的眼神,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这么多事,当然是需要回报的。其实易白梅对于那种男女情事倒不是特别排斥,可只要想到慕容青余再得话,便不由的心生抗拒。“没事就好。”
秦芷见笑笑,捏了捏她的手,还是跟在宫里的时候一样,那时候递给她一个手炉,接触到她手指的时候就觉得冰凉。易白梅没有动,浑身有些僵硬。
壮行宴在塔匪的一户姓秦的大户人家举行,据说是秦芷见还能攀上三代以外的远亲呢。其实哪里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大家都会捡高枝儿。秦芷见自然是被请上了上位。易白梅这样的小厮站在他身后,并无入席的资格。慕容青余和张卫明、胡适原等人随意的坐在席间。一部分有头有脸的乡绅族长在一边陪着笑,一边宣布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