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南宫玥是怀疑鲁老和安歌给这药里添了催情药物,为得是尽快得到他的信任。
但现在听到苏慈这话,只能压下心底那点疑虑。
苏慈手指纤长,下针很稳,南宫玥觉得自己郁结立马好了很多。
“若是有机会,真想与鲁洞之见上一见,前些时日,我对松脂和桑薪的煮法试了再试,终不得其要,耽误了一位失明者康复良机,心中十分愧疚!”
南宫玥笑道:“等我得到他的消息就告诉你。”
看着这位好友一如往常,南宫玥少有打趣道:“能得朝廷赐予紫色僧衣者寥寥,你却当这宝物穿成常服,难怪寺里其他老和尚要排挤你!”
苏慈懵懂的将衣物揪起,“这不就是件棉服吗?我近日觉得天凉,找出来就穿上了。”
时飞摇摇头,“苏慈你真瓷!天天就知道研究医书,经书。寺里那些和尚要不是指望香火旺盛,早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们没有欺负我,只是嫌我看病不收穷人钱,而富人看病的香火钱最终也剩不下,都替我买了药材,心中才有怨言,这不能怪他们!”
苏慈冷静道。
时飞不愤,“你这边的用度都是旧的,好多都是公子走前买给你的!还不如叫公子给你买下这破寺,直接当主持得了!”
苏慈高鼻深目,眼神清澈如水,双手合十,也不恼,声音虽不高,但很坚定:“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我可以接受你们的供养,但不能贪你们的供养,每日时间都不够用,还要精进修禅定,持咒诵经,就不要给我寻个主持的差事添乱了!”
时飞摇摇头,说是说不过,劝也劝不动,这苏慈就是天生的菩萨心,一点不为自己考虑。
苏慈扎完最后一针,面上露出悲痛表情。
“三月前听闻边疆噩耗,我也得了一场大病,后来日日持诵《往生咒》,为去世的人度回向,祈愿他们早日离苦得乐,往生西方净土。”
时飞见状,表情凝重,开门出去。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南宫玥叹气道。
苏慈检查着南宫玥胸口那道箭伤,左手缠绕着一串佛珠,捏的珠子快要碎裂。
回想当日听到虎贲军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的消息,自己几近晕倒。
平日里无欲无求的德善法师,第一次跪在自己的佛面前,虔诚无比的希望神能听到自己的祈求。
“佛祖,弟子有罪!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出家,我不知如何回答,从记事起,我就在寺院长大,从来没有人给过我第二个选择,天天打坐修行,直到南宫玥来到寺里,他鼓励我学医,护我周全,懂我所求,这种情谊让我早犯了戒,贪恋起人世间美好的友谊。”
苏慈跪在蒲团上,满脸泪痕,神情悲戚。
“后来渐渐长大,人人又道:膜拜诵佛,严守戒律,传扬佛法,立着论书才是成佛之道,只有他一直支持着我,为我求得医药典籍,供养这寺里的香火,什么救世济人,什么和尚圣医,没有他,我都弄不明白自己来这人世的使命是什么。”
苏慈双手合十,穿着正式袈裟,红艳簌簌。
凄凉一笑道:“从小我便认定他是佛陀派来助我完成使命,救助大众,脱离苦海的人。他虽生得七窍玲珑心,却是这世间受尽苦难人,听闻他身死,我才生出自私之心,经文都无心再念,若是您能听到弟子心中泣泪,唯愿佛祖怜悯,指示我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浅灰的眸子里,晶莹闪动。
“他死后不论地狱之中要受怎样的苦楚,请让德善替他承担,如果可能的话,请留他一条生路,我将终身侍佛,参禅布法。”
说完重重磕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