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黄毛小儿,你那柄刀像是不错!还不赶紧给老子拿过来!”
一人恶狠狠道。
“与他多说作甚,一刀砍过去,什么都是俺们的了!!”
另一人却像是有些不耐烦。
谢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觉得他们看面貌并不像是胡人,打扮却也不像是寻常汉人。他想起曾听说过的关于马贼的传闻,握紧了西域短刀,故作紧张道:“两位好汉什么宝贝不曾见过,这不过是一柄解牛羊用的短刀而已,又何必放在心上。”
马贼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出没,杀这两人或许不难,但绝不能引起其他马贼注意。否则,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几十个马贼甚至上百个马贼的追杀。他们到底是斥候?还是仅仅只是被派出来寻水源或者吃食?
“嘿!小畜生是不想给?!真是活腻了!”
“且慢!你看那是什么?四头狼?!小子,那都是你杀的?”
“这是我家阿爷、叔父猎的。”
谢琰答道,“他们都是长泽县中鼎鼎有名的猎手,若见我迟迟不归,一定马上就会寻过来。两位好汉若不嫌弃,便将这几头狼带走就是了。”
一个马贼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胆气倒是不弱!居然还敢与俺们讨价还价?!不过是几个猎人而已,杀了你们之后,什么取不得?!”
另一个马贼却道:“你说你们是长泽县的?听闻薛延陀人攻破了长泽县城,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
谢琰道,“我们庄子离县城不远,几天前还听见喊杀声,看见县城的火光冲天。”
看来,果然是打探消息的斥候?大队马贼想必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干脆利落地将他们杀了,必定不会引起其他马贼的注意。
听了他的话,两个马贼忍不住抱怨起来:“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首领究竟打算做什么?薛延陀人都去过了,还会给俺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不成?”
“首领如何想,与老子何干?!俺们只管回去如实禀报就是!”
“那俺们到底还去不去长泽县城看看?”
“把这小畜生抓回去,让他与首领说就是了!”
两人言语间并未将谢琰放在眼中,但却十分警惕他的动作。谢琰只能立在原地不动,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就在这时候,一支箭无声无息地自林间射来,正中一个马贼的胸口。说时迟那时快,谢琰立即暴起,举刀划破了另一个马贼的喉咙。
两个马贼连一声都未出,便都从马上栽倒下来,血流满地。谢琰给两人分别又补了一刀,确定他们都死透了,这才起身看向林内:“元娘,多亏有你。”
李遐玉带着李遐龄从树丛中走出来,一时间有些不敢看地上的尸首。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原本以为能够平淡面对,不料心里却极其复杂。原来,猎杀动物、激愤反抗伤人,到底和杀人不同。亲手夺取同类的性命,便是对方再十恶不赦,也会觉得难受。
谢琰也曾经历过这种痛苦,自是能够理解她此时的不安,便微笑着开解道:“他们都是马贼,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不必放在心上。或者,就当成是用马贼一命换我一命便是。”
李遐玉咬了咬嘴唇,上前将她的箭拔出来,用积雪擦干净上头的血:“阿兄放心,我没事。”
她看了看身边的李遐龄:“阿弟,你没事罢?”
李遐龄摇了摇首,故作平静道:“阿兄说得对,他们死有余辜。我……我一点也不怕!”
谢琰道:“他们虽是斥候,但大群马贼或许离得并不远。咱们恐怕在此处留不得了,赶紧收拾一番,骑马走罢!他们是从北面而来,咱们折向西南,想必就不容易遇上这群马贼了。所幸,他们给咱们留了两匹马,也能让我们能快些到灵州。”
李遐玉自是知道事态紧急,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离开!”
谢琰将马贼尸首与狼尸都拖到一棵倒卧的枯树边,用雪浅浅将他们掩埋了,又将湖岸边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不过,毕竟行事匆忙,又没有经验,仍然留下许多零星的痕迹。李遐玉、李遐龄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也顾不上继续善后了,赶紧带着他们策马离去。
☆、粟特行商
时近傍晚,天色已然昏黑下来,风夹着沙与雪席卷而至,在默然矗立的风化砂石林中穿梭,发出阵阵犹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这一片荒芜的砂石地,被当地人敬畏地称之为“鬼域”
。由于唯恐触怒荒漠中的鬼神,向来甚少人经过。然而,此时却有马蹄声响起,由疾而缓,渐行渐近。
不多时,便见两骑出现在砂石林边缘。因着道路崎岖的缘故,两匹马跑得并不快,而且看着已经是十分疲倦了。谢琰轻轻地拍了拍马的脑袋,引得它发出低低的嘶鸣声:“也罢,就到此处罢。辛苦你们半日,也该让你们好好歇一歇了。”
说着,他便带着李遐龄跳下马。
李遐玉的动作稍有些迟缓,也翻身下马,温和地搂住马的脖颈:“去罢。”
两匹马虽不是什么上等骏马,却也颇通人性。有些恋恋不舍地蹭了蹭这三位临时的主人之后,便漫步小跑着离开了此处。谢琰、李遐玉、李遐龄目送它们离去,而后便在砂石林中寻了个能遮蔽风沙的角落,依偎在一起取暖。
谢琰有些懊恼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早就该将这两匹马放走,不然也不会泄露咱们的行踪,让那群马贼追了上来。如今咱们慌不择路来到荒漠中,恐怕会迷失方向。最紧要的,便是早些寻着绿洲。”
“阿兄不必自责。”
李遐玉笑道,“咱们三人平安无事,便已经是大幸了。眼下马已经放走了,只要避过今夜,想来马贼也寻不着我们。我曾听阿爷说过,荒漠沙地十分危险,夜里恐怕更不该赶路。咱们且在此休整一晚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