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霜莫名在这五月的暖阳里生出一股寒冷。
她盯着池中锦鲤出神,那摇头摆尾的锦鲤,浅金的色泽荡起湖面波澜。看得久了,彷佛自己也成了被困其中的一条,一不留神就会被永囚于此,不得善终。
“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从一桩婚事换成一桩更有利的婚事。”
姜藏月:“你可以不答应。”
户部尚书是有几分疼惜嫡女的,不过也就几分,他想要往更高处爬,这个女儿就是他的攀云梯。
江惜霜又扔了些鱼食进湖中,看着一群锦鲤你争我夺,到底没什么意思。
这湖中锦鲤是安老夫人特意挑选进意园的,都是汴京较为名贵的品种。
“我爹被权利熏了心。”
江惜霜拨了拨瓶中的花枝:“还说他做什么。”
姜藏月看着她。
江惜霜嗤笑一声:“他想做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可世间之事哪里是事事如意的,这样轻薄的脑子也想在圣上面前占据一席之地,实在有些痴心妄想。”
不等姜藏月说话,她又道:“说些不切实际的,我想离开汴京,再找上一个真心真意待我的如意郎君。从前听人谈起过,汴京之外也很大,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是相同的繁华。”
“听闻正旦时通宵达旦,歌舞不停,火树银花,屋子也与汴京不同,很是好看。”
谈论起这些时,她眼中少有的晶亮,那是一种向往,向往自由,而不是绣在屏风上死气沉沉的鸾鸟。
姜藏月停顿了一会儿,道:“那不如将户部尚书取而代之,朝臣女子同样能担任,届时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
江惜霜瞪大了眼睛。
“安妹妹!”
姜藏月抬眼,江惜霜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才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安意和安嫔简直太不相同了,她并非生成世家贵女的模样,看似温柔好说话,却掩盖着更深的冰冷无情。若是在初次接触将她当成无害闺阁小姐,是定要吃尽苦头的,那是一种随时能要命的霜花,绝艳而危险。
“我可没那么好的闲情雅致。”
先前被她一番话惊吓到,剩下半包鱼食都掉进湖中,被抢食得干干净净。
姜藏月面容依旧沉静如水。
“女子亦可为官。”
顾崇之当年说过这样的话,这样在她之前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话,他并不觉得这世间的事情都只有男子能做,女子可为官,也可兼济天下。
姜藏月都记下了。
也正是如此,她做的不必任何人差。
江惜霜坐近了些,有些好奇:“安妹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女子唯有自立。”
“今朝唯有女子站起来了,日后必定有千万女子手足相抵与男子并肩而立。”
“哪有那么容易?”
姜藏月眸子很淡:“世人看轻女子的才能,认为她们不必有才华,也不必擅争辩,只需贞静恭顺,于是以女戒为枷锁,将女子牢牢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