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风露迎面,姜藏月起身离开殿内准备去处理一些事情。谁知刚出了安乐殿就让纪烨宁请到了御花园一侧的凉亭中。
纪烨宁满脸笑意在等她。正是五月时节,亭中轻纱被风吹动,带来几分凉意,这一次纪烨宁没有将随从带在身边。
他示意姜藏月坐下,这才很是亲近说:“师父前些日子生了病,并未踏出安乐殿,如今可大好了?”
这话像问得没什么深意,毕竟当初在国子监时姜藏月的确教导过纪烨宁几个月,他还肯这么称呼,足以见得对她亲近。
不过,纪烨宁这么称呼的确是故意的,如今姜月掌管六尚,若是能拉拢必定对他很有助力。
之前母妃的种种针对行为,不过是眼界太过狭隘,得罪一个安乐殿女使和如今得罪一个掌管六尚的尚宫,很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因六尚尚宫有向父皇觐见的权利。
这份关系兴许能够修补。
她在六尚尚宫之位,安乐殿的身份水涨船高,现下也只有母妃没有看清,还意图派人刺杀,纪晏霄又岂会是坐以待毙之人,若他真是坐以待毙之人,在朝堂之上廷尉府和沈氏又怎么会连连吃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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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二殿下,奴婢一切安好。”
姜藏月行礼。
纪烨宁见她神色平静,便委屈叹气,说:“我之前出宫去处理一些事情,不曾知道母妃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今日也没别的意思,便是替我母妃向师父道歉。”
“若非师父当初的悉心教导,我必然在国子监是不能出头的,师父不必与我这般生分啊!”
姜藏月退后几步,再度行礼:“二殿下天潢贵胄,贵妃娘娘更是看得起奴婢,奴婢当初也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并不值得二殿下这一声致谢和道歉,奴婢不敢当。”
“师父就是生我的气了,不然做什么跟我一口一个奴婢奴婢的。”
纪烨宁很是不忿,不让她行这个礼:“起来。”
姜藏月顿了顿,起身垂眸。
纪烨宁今日来者不善。
不是华贵妃的主意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借着当初国子监教导算学的情分故意亲近,是觉得如今大皇子身亡,太子身陷囹圄,而自己就有了十足的利益。
拉拢了她无异于掌控了整个后宫的消息,纪烨宁不学无术的外表下又岂非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还没有恭贺师父升迁之喜呢。”
纪烨宁大大咧咧冲着她笑。
姜藏月答道:“不过小事,不劳二殿下费心。”
“怎么就不费心了?名义上你是我师父,实际我当你是我朋友,不是么?”
“二殿下说笑了。”
姜藏月看着纪烨宁:“这话若让贵妃娘娘听见,奴婢只会有无妄之灾。”
“行行行。”
纪烨宁点点头,压低声音眨眼:“那我私下里说,不让母妃知道。”
姜藏月屈膝:“二殿下的事奴婢无权干涉。”
纪烨宁唇角微挑:“师父总是这样自谦,我可听说师父帮安乐殿那位处理了不少事情呢,更是将殿中管理得井井有条,这有什么好藏着的。”
他今日约她来此,想必这就是目的了,姜藏月神情无变化:“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师父怎么就不能帮帮我?”
纪烨宁不服气撇嘴,还哐哐敲桌子:“我比他给的可多多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好像真的只是在意气用事,抢人罢了,不值得人深思。
“姜月。”
纪烨宁还待说什么的时候,青年温润虚弱的声音响起。
天色磁青,日光如荼。雪衣乌青年倚靠在树干之上。他歪了歪头看向姜藏月,唇畔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干净又纯洁,就像春日池水。
随后脚步踉跄,又时不时咳上几声。
眼看着靠在树干上的身子一斜就要摔下,姜藏月快步上前,本能伸手托住他的腰。
这一瞬相触。
腰很细,她下意识想着。
面前青年容颜苍白无暇,又浓又长的眼睫沾染了几分用力咳嗽带来的猩红,零星枝叶在他身后纷纷而落,带起的风声连他丝都被微微扬起。
他似乎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依靠在单薄的少女肩膀上,雪衣摩擦间露出的白皙手腕,正好握住了她的小臂,一时两道身影重合,亲密无间。
那股冷香将她结结实实缠绕其间。
他方才在安乐殿喝了汤药,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苦涩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