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长老道:“郦老弟是闲云野鹤一般的逍遥散人,这几年想必又去了不少好地方,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罢。”
郦融摆手道:“老哥的见识远在我之上,何必叫我班门弄斧呢?”
蓝长老道:“老弟太谦虚啦,自从蒋教主仙逝,我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我已经不太清楚啦。”
郦融捻了捻胡须,道:“如今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还是十年前那几位,并没有后起之秀,倒是妙香有一位年轻高手,他的武学造诣比起柳教主,只怕不遑多让。”
这话一出,屋里北辰教的人都凝重了神色,原晞手一抖,差点把茶洒出来,心里埋怨郦融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鸿尖锐的目光扎在郦融脸上,道:“郦门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教主的武功有多高,连我们都不清楚,何况你呢。”
郦融笑了笑,道:“燕长老,你别生气。我跟柳教主切磋过两次,一次是十二年前,一次是五年前,她的武功进步神速,我不能望其项背。但三年前我在妙香无为寺与闻空禅师切磋,那种感觉与柳教主切磋时极为相似。我想你和蓝老哥,穆长老应该明白,武功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出手便会有一种空的感觉。”
燕鸿,蓝长老,穆长老都是一流高手,情知这话不假。燕鸿抱起双臂,哼了一声,眼睛看着门外,一脸不认同的表情,却没有反驳。蒋银蟾垂目沉思,若有一丝感悟。蓝庸等人则完全不知所云,只觉天下无人能与柳玉镜相提并论,都对郦融怒目相视。
蓝长老看看他们,再看蒋银蟾,心中叹了口气,眯着眼笑道:“老弟,照你这么说,那位闻空禅师也算是大宗师了。可惜他远在妙香,听说那边烟瘴密布,暑气沸腾,毒虫甚多,自古以来去者无全生,十人九人死。我这把年纪,是去不了啦。”
郦融道:“其实妙香四季如春,风光秀丽,繁荣富庶,绝非我们中原人想象中的蛮荒之地。妙香皇室信佛,寺院随处可见,闻空禅师的父亲就是六年前驾崩的圣德帝。”
燕鸿又把眼珠子转过来,道:“原来是位王爷,他长得怎么样?俊不俊?”
原明非在郦融心里已如天神下凡,说他龙章凤姿倒也罢了,说他身高九尺,眉长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原晞便听不下去,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说的哪里是五皇叔,分明是书里的刘备。
蒋银蟾还在想那种空的感觉,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俊美非凡等词流入耳中,她便由空转色了,注视着原晞,心道这闻空禅师莫非生得比他还俊?
原晞被她看得不自在,压低声音道:“你看我做什么?”
蒋银蟾道:“我在想你剃了头,做和尚也是很英俊的。”
原晞不禁微笑,道:“做了和尚,就不能陪你玩啦。”
蒋银蟾道:“谁说的,只要我想跟你玩,如来佛祖都拦不住。”
曲岩秀坐在她另一边,眼角睨着她和原晞凑在一起的脑袋,原晞含笑的嘴角像一弯猩红的钩子。
他忽然开口道:“蟾妹,你和原公子说什么笑话儿呢?”
蒋银蟾对上他的眼睛,便有些过意不去,收敛了笑容,不偏不倚地坐好,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和尚娶妻的笑话。”
一名僮仆拿着帖子走进来,说黄钟帮的帮主巫忧率门下弟子六人来向蓝长老拜寿。这黄钟帮只是个小帮会,巫忧多年前受过蓝长老的恩惠,蓝长老这次过生日,并没有给他送请帖,见他主动来道贺,也不以为奇,小帮会总是想方设法和大门派套近乎。
蓝长老派一名弟子去迎,少时巫忧带着六名弟子进来献上寿礼,是一尊紫檀木雕的鹤鹿仙人像,细看那笑容慈祥的仙人与蓝长老还有几分像。礼物不算贵重,却是用心了,蓝长老很是欢喜,请他们入座。
陆续又有宾客到来,将近正午,柳玉镜才带着张桐来了,她穿着一件玄色素缎长衫,茶色罗裙,手里拿着一柄宝蓝罗扇,绣的是牡丹蝴蝶,身上没带兵刃。
坐着的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柳玉镜笑道:“大家都是来给蓝长老祝寿的,不必多礼。”
她这么说,谁又敢怠慢,论资排辈一个个过来见礼,乱了半日才又坐定。柳玉镜面露无奈之色,对蓝长老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才没有来早,您老莫怪。”
蓝长老笑道:“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教主肯赏脸来坐坐,我已荣幸之至了。”
僮仆开始上菜,蒋银蟾被母亲拉到身边坐着,因见桌上有一碟莲蓉甘露卷是别的桌上没有的,便趁母亲和蓝长老说话的工夫端走了。
蓝长老道:“适才郦门主说他与妙香无为寺的闻空禅师切磋时,能感觉到对方招式中的空,这种感觉他与教主切磋时也有。一帮孩子里只有银蟾听明白了,我真是又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教主后继有人,惆怅的是我怎么教出这帮蠢货。”
说完摇头叹气。
柳玉镜眼角瞥着女儿溜到原晞那桌,心想给她两个爆栗,面上笑道:“蓝庸他们都是好孩子,除了武功,哪样不比银蟾强?”
蒋银蟾用衣袖掩着点心,走到原晞身后咳了一声,这桌人见她来了,忙起身行礼。蒋银蟾摆摆袖,原晞左右两人知趣地让出座位。
她坐下,将点心放在原晞面前,道:“你尝尝这个。”
原晞拈起一个卷子,笑道:“你怎么不送给曲公子尝尝?”
蒋银蟾道:“他不爱吃甜的。”
原晞笑意变冷,道:“你倒是清楚他的口味。”
咬了一口卷子,甜中带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