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水滴状翡翠耳坠,提醒他之前生的一切,并非酒醉后的南柯一梦。
谢瑾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沉荨,但不出片刻,他又把这念头抛了开去。
沉荨又怎会如此?她向来看他不顺眼,只会和他争,只会和他吵,方才这女子对他的心意昭然若揭,可若说沉荨喜欢他,他是绝对不信的,何况在湖畔的假山边,他觉得那女子并不是沉荨。
谢瑾思来想去,把所有认识的女子都寻思了个遍,不得要领,最后揉着太阳穴,慢慢出了偏殿。
宴席居然还没散,不过只剩了几个人,他一眼就看见沉荨坐在席间,正和那几人在拼酒。
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头上束着青玉冠,意态潇洒,已喝得醉眼惺忪。
好吧,总算是来了。
“恭喜谢将军,”
她远远便抱拳行礼,“我来晚了,希望还能赶得及敬将军几杯薄酒。”
谢瑾哼了一声,讥讽道:“沉将军真是日理万机啊,能拨冗前来,我真是不胜感激。”
沉荨讪讪笑了两声,“这不还没散吗?来来来,咱们喝一杯。”
“免了,今儿真不能再喝了,”
谢瑾揉着眉心,一面上下打量她,一面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宫?”
“早就来了,不过太后娘娘把我喊去坤宁宫说了很久的事,好不容易赶过来,结果你居然醉得人事不省,真没用。”
沉荨道,“来吧,我敬谢将军一杯!”
她递了一杯酒过来,谢瑾接过,晚风拂了过来,她身上酒味浓烈,半丝栀子花的清香也无。
“你知不知道……”
谢瑾喝完酒,犹豫着问:“今晚进宫在湖畔放河灯的,都有哪些……”
“哪些什么?”
沉荨眨了眨眼,问道。
谢瑾犹豫片刻,“算了。”
依她的性子,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罢休,这种事毕竟事关姑娘家的清誉,给别人知道了不太好,何况面前这人是沉荨,她不借机嘲讽他两句才怪。
果然,沉荨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是不是看中了湖边哪位姑娘?跟我说一说,我去帮你问。”
谢瑾立刻一脸漠然,浑不在意地道:“没有,随口一问罢了,不劳烦你了。”
沉荨也就没再追问,转身去跟别人喝酒了。
过后谢瑾去打听那晚湖畔放河灯的女子,宫中过来的消息说穿绿裙的有3位,可无一对得上号,谢瑾便也慢悠悠地等着,他觉得这女子既然向他流露出这样的情意,迟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哪知这一等便是3年,她就像是那晚明月幻化出来的精灵一般,从此再无踪迹。
知道她便是沉荨的那一刻,谢瑾的确很震惊,但只那么一刹那,他却又觉得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是啊,除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沉荨,还会是谁呢?
午夜梦回之际,他也曾奇怪,也曾疑惑,为何他对那绿裙女子总有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和羁绊之感,以至慌乱间纵容了她的亲近。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连着心底深处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一丝隐约猜测与期待,也都落到了实处。
她已经在他心中藏了很久,时不时跑出来捉弄一下他,这一次来了个狠的,不过他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她不说,把自己的心思捂得紧紧的,但没有关系,他会瞅个机会,把那页他撕掉的笔记,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他很想知道,当她获知自己偷偷做下的事并非她一人知晓,而他惦念的姑娘原来一直都是她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脸上的表情又会是怎样的生动和有趣。 他……很期待。
“……中秋佳夜,四雨湖畔,碎月摇花中芳踪一现,伊云鬓峨峨,青丝拂腰,绿裙舞香,婀娜绰约隐入红榭深处,然寂殿幽夜,伊又踏月而至,幽兰拂风,满室栀香,思吾酒醉未醒,竟大胆轻薄又缈然离去,恼恼芳情,殷殷切意,爱恨嗔痴皆展于香唇贝齿间,吾怦然心慌,疑思不定,夜静梦归,唯见伊一枚翠滴耳坠遗落身畔,萦怀追忆多日,终不得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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