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条是留给他父亲相野大将的,他说他并未杀害高丽公主,却遭人诬陷,恐怕有人刻意要谋害他性命,破坏东瀛和大齐的和谈,请大将速派人来救他。”
“相野雄飞一向狡猾,会不会是故意写给我们看,混淆视听?”
段明臣摇摇头:“第一,他留条十分小心,分明是想躲过我们,将字条留给东瀛暗线,以转交给他父亲;第二,那客栈确实是有倭人的眼线,当晚要不是我们拼死守着,倭人已经救走他了,在那种情形下,他有什么理由撒谎?”
“也对……”
顾怀清目露迷惘,“若他不是凶手,到底是谁呢?”
段明臣皱眉道:“或许,我们应该想一想,相野雄飞若是死了,谁会从中得利?”
顾怀清道:“相野雄飞这厮仇家无数,他若是死了,很多人都会拍手称快,从这一点去想,很难找出来。”
“他仇家虽多,但要说仇恨最大的,恐怕还是高丽人,高丽整个王室几乎都被他屠杀殆尽。”
“说起高丽人,我今日在青州城遇到的一对来自高丽的卖唱父女。”
顾怀清将他与高丽父女的谈话叙述了一遍,段明臣听完深深蹙眉,一时陷入沉默。
“现在回想起来,高丽公主的行为有些异常……”
顾怀清喃喃低语,仔细回忆跟案子相关的一切线索。
一点一滴看似不相干的细节,渐渐在脑海中连成一张网,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顾怀清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猝然抬眸,撞上段明臣的目光,顾怀清从他的眼里读出了默契,看来,他们再一次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
请君入瓮
青州距离京城大约一千里,段明臣一行人加快速度,日夜兼程,两日之后,终于赶回了京城。
他们离京的这段时间,小皇帝萧璟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高丽公主惨死之后,高丽王几乎隔一日就有一封国书发过来,每一封信都是声泪俱下,要求大齐皇帝给他苦命的女儿报仇雪耻,要将那残忍杀害公主的凶手碎尸万段,祭奠他可怜的女儿。
东瀛的相野大将也不是吃素的,也紧急遣派使臣过来,声称高丽公主之死存有疑点,在一切尚未查明之前,不应该仅凭高丽人的一面之词,就仓促给相野雄飞治罪,否则将使两国邦交受损,贻害无穷。
在金銮殿上,高丽和东瀛的特使各执一词,吵成斗鸡眼,险些动起手来,都跪在地上,要求萧璟给他们主持公道。
面对这么棘手的情况,萧璟头大如斗,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顾怀清,顾怀清回了他一个眼神。
收到顾怀清的暗示,萧璟定了定神,说道:“诸位特使稍安勿躁,此案关系重大,不可草率行事。此案已交由锦衣卫与东厂协同办理,不日便可有结果,朕向诸位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萧璟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仔细分辨又觉得有打太极的嫌疑,高丽和东瀛双方都不甚满意,但萧璟不等他们说话,打了个呵欠,摆手道:“朕颇感疲累,此事改日再议!退朝,退朝!”
下朝之后,顾怀清没有回宫,也没有去东厂,而是直接前往高丽使者下榻的驿馆。
崇禄大夫柳永浩听到通报,不敢怠慢,赶紧出门迎接。
“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柳永浩满脸堆笑道。
顾怀清一本正经的道:“我奉陛下之命,特来探望各位。众位最近可好?”
柳永浩恭敬的道:“多谢陛下关心,我等一切都好。”
顾怀清嗯了一声,又问:“元统领伤势如何?”
“感谢御医的精心治疗,元统领伤势恢复良好,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其他几位受轻伤的龙骧卫也无碍了。”
“如此甚好,陛下命我带来一些补药,请柳大人带本官去探望伤员。”
柳永浩带着顾怀清来到后院,便看到元承敏站在院子里,正在和副统领玄彬小声说话。突然见到顾怀清,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惊讶。
元承敏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他穿着一身白色武士袍,只是右侧的衣袖空荡荡的。
元承敏将顾怀清请入屋里,命人上了茶。
顾怀清问候了几句,传达了皇帝的关心,把御赐的珍贵补药赠给元承敏,元承敏谢了恩,神情却是淡淡的。
“元统领似乎心情不佳。”
顾怀清看似随意的说道,“是不是我国哪里招待不周?”
“没有。”
元承敏摇头,迟疑了一下道,“卑职并无不满,只是心中有些不解,还望大人解疑。”
“请说。”
“我听说,锦衣卫已经将畏罪潜逃的相野雄飞捉拿归案,为何至今还不定他的罪?”
元承敏顿了一顿,一脸沉痛的道,“公主死得凄惨,王上一再来信追问,希望能将罪犯绳之以法。卑职不明白,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为何还不判罪?”
一旁的玄彬也愤然道:“相野雄飞那厮罪大恶极,为何还留着不杀?难道说,泱泱大国如大齐,竟然怕了东瀛人不成?”
顾怀清啪的一声将茶碗扣在桌上,脸沉了下来。
柳永浩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顾大人息怒,两位统领也是忧心公主之死,说话耿直了些,大人千万别怪罪。”
柳永浩给元承敏和玄彬使眼色,谁知两人却装作没看见,还是一脸质问的看着顾怀清,仿佛他不给个说法,就不轻易罢休。
顾怀清却轻描淡写的道:“本官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此事事关重大,吾皇自有分寸,请你们再耐心等待几日,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