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已是暖阳晴天。
我竟然还活着。
少年双手被缚,脚戴铁链,胸中一阵剧痛,箭矢还扎在其内。脸挨着地面,干裂的嘴唇内外沾满了卧蚕山营地的碎土雪渣,于是轻呸了两下。
周围还捆绑着几十个钩吾兵士,看来他们都是被生擒的俘虏了。其中还有几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童兵,身上倒没什么伤痕,也许是战时藏在了某处,最终还是被现了。
“神君今日来劳军,待会要亲观俘虏处决。”
孟仇指挥着几个白虎士兵,“现在就把他们带到刑场吧。”
“是。”
白虎士兵们将地上的钩吾俘虏逐个拎起来,推搡着走向刑场。有的甚至已经双腿不能行动,就再喊两个士兵架着走。
“哈哈哈哈,屠羊谷大捷,真是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啊!虎狼军全歼七万钩吾兵,咱们雷野王又创新神话了。”
营帐里传出孟照豪爽的笑声,各将桌前摆满了美酒佳肴。
“大哥谬赞。其实也是赶巧了。日前闻报旁边白术城里一处监牢出了鼠疫,我便要来几个病死的囚犯,换上军服,设下此计。”
雷野眉飞色舞,与孟照畅快对饮。
雷金坚、雷格次座陪饮,孟喜雨、孟喜施经过数日软磨硬泡,终于得以跟随父君来了前线,雷煞自然护卫在旁。孟大水在自己帐中养伤未曾出席,孟照已亲自探望过了。雷暴一直留在蒙斯汉城的部域军王府护卫孟兰和雷晓婵,也未曾前来。
孟兰倒是贴心派了家臣孟凉随行,为雷野带了些换洗的衣物。
“勾油打立功心切,就是个莽夫!要我说,那个勾存异倒是颇为谨慎。”
雷金坚老将军哈哈笑道,“可他哪儿能想到,他看见的那一大堆被焚烧的尸体,下面啊,全都稻草扎的假尸。”
“起初那勾油打还真以为雷野王要与他合作呢。他可不懂咱们蒙斯汉的精神,虎狼军一条心,任谁也拆不散!”
雷格酒量也不错,喝得面色红润。
“呵呵,他呀,也是虚情假意,又好偷奸耍滑。”
雷野洋洋得意道,“他若是真信了我,乖乖等着,也不至于丧了七万士兵的性命。诶,孟娘——傻站着干嘛,倒酒啊!”
“是,是。小的一时听入迷了,雷野王这一仗杀得真是精彩。”
孟凉细眼带笑。他如雷暴一样,乃是雷野的心腹谋臣之一。
白鹿族的他天生爱美,尤其极为爱惜自己的鹿角,还喜欢修剪护养头,经常变化新型,讲话略带娘娘腔,于是总被雷野戏称为“孟娘”
。
“哼。上次在饕餮集市我白教训了他,还是没学老实。”
孟照摇摇头,“都是让勾越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说勾越似乎并未责罚勾油打。”
雷金坚道,“不过想必从此对他的信任,也是要大打折扣了。”
“报!”
一个士兵帐外行礼,“钩吾使者勾哈麻带质子前来求和。”
“哦,来得倒比想象得还快呢。哈哈哈。”
孟照笑眯眯道,“那就……请他去刑场见。”
少年忍着伤痛跟着这群俘虏缓步前行,头顶忽然乌云蔽日,他不经意地抬眼,瞧见对面一个油头粉面、蓄着小胡子的峳峳男子拽着一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婴羊族男孩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