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回春点头称是。
“不过,”
冯古道话锋一转,道,“正因世间太多不如人意之事,我们便更该竭尽所能达成心愿。”
端木回春一怔。
冯古道轻声道:“当年有负灵璧,常悔恨于心,纵然换得今朝团圆,但刮在他心头之伤,我抱憾终身。”
冯古道说逗留三日,便真的只逗留了三日就匆匆下山。
临行前,他将贾祥悄悄叫道一边,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地叮嘱了一番。
贾祥不解道:“为何要对一个单枪匹马上山的人放行?难道明尊知道有人要来睥睨山挑事?”
冯古道淡然一笑道:“我不过是猜测,若是有,你放行便是。若是没有,你便当做没有这回事,以后也不许提起。”
贾祥素来唯冯古道之命是从,虽然满腹疑窦,但仍是答应了。
送冯古道下山之后,他便经常亲自巡逻。
所谓天道酬请,他这样日夜关注,倒真被他现一样不寻常之事来。
睥睨山的防御素来有他把持,明岗暗哨的教众他都能一一认得,叫上名来。但那一日,却让他撞见一个陌生的背影。纵然穿着一样的衣服,但身上的气势瞒不了人。
贾祥看他步伐,便知是个绝顶高手。此人莫非就是明尊说的单枪匹马上山之人?只是,他既不知此人身份背景,又不知他此行目的,若是贸贸然放行,万一是个刺客或是细作,岂非要闯大祸?
他心中犹豫。明尊暗尊都不在山上,只留下三个长老。他想来想去,只有找端木回春过来商议商议。毕竟明尊说若是没有,便当做没有这回事,但眼下明明是有,他自然要当做有这么一回事来处理。
他一边遣人去请端木回春,一边状若漫不经心带着人在那人所在的暗哨边坐下,与那些明岗闲话家常。
过了会儿,他算算时间端木回春差不多该到了,便悠悠然地起身,朝来路迎了上去。
端木回春听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还以为冯古道之前的猜测成真,慌慌忙忙地下来。他一路使轻功掠下来,倒比贾祥预计的还早了一步,因此不等贾祥远离那个暗哨的视线范围,端木回春便冲出来道:“生何事?”
贾祥正想拉着他借一步说话,就听背后一阵疾风掠过。他反手一掌,却被轻轻推了开去。随即就看到那个陌生的背影正死死地抱着端木回春,嘴里出满足的嘀咕声,“亲亲,人家想死你了。”
“这……”
贾祥很茫然。
回到无回宫,莫琚果然派了十几个人守在端木回春房间四周。
端木回春原不想如此兴师动众,但又不忍辜负好意,便由着他们如旗杆似的一根根插在门窗周围,映下一排排的影子。
本以为劳心劳力数月,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环境中,他定能卸下心头重担,美美地睡上一觉,但在床上辗转反侧两个时辰,眼睁睁看着那一排排的影子因天色的关系渐渐模糊融入黑暗之中后,端木回春不得不承认,纵然床笫间俱是熟悉的气息,他还是失眠了。
长夜静极。
一轮清月悬于半空,皎洁的月辉将周遭的淡淡星芒都比了下去。
端木回春站在无回宫突出山崖的长廊边角上。
这里的月与绝影峰的月相似又不相同。
绝影峰的月大而亮,仿佛伸手可得。无回宫的月清而虚,永远有那么一截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即是箫声。
夜凉,月凉,箫声更凄凉。
沉重而舒缓的乐声犹如云雾制成的钩子,轻柔地勾起人潜藏在内心深处最幽深阴暗的情绪。
一阵又一阵的风悠悠吹来,又悠悠而去。
乐声随风送到更空旷更辽远的天地。
一曲毕。
风未歇。
冯古道道:“我若是心情不好,便会吹这曲子。”
端木回春回神道:“很好听,不知是何曲?”
冯古道道:“十三岁那年学会吹箫后,我自己作的曲子,无名。”
端木回春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若有意,无名又何妨?”
冯古道笑道:“不错。若有意,世间名利种种皆是浮云尘土。”
端木回春听出他笑声中有古怪,便未接口。
冯古道道:“你想重建栖霞山庄吗?”
端木回春心头一震,问道:“何以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