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臂,放下杯子,又去开浴室的其他柜子,从中找到了毛巾,浴巾……这里所有能成双对的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是一样放在了外头被使用,一样收在了柜子里,等待它们不知何时会降临的主人。
俞适野回到了镜子前,他对着镜中的人自语:“……是有点奇怪啊。”
这些蛛丝马迹,一个可能是意外,两个可能是巧合,三个四个五个……就叫答案呼之欲出了。
俞适野没有立刻出门。他按部就班,先刷牙,再洗澡,耐心地做完睡前应该做的步骤,顺便接着这个空裕再将自己思路整理一遍。
随后,他擦着头发一路来到卧室前,见卧室里没人,也不进去,干脆倚着门等还在隔壁书房收拾的温别玉。
也没等太久,五分钟后,温别玉就自书房出来。
紧赶慢赶总算把书房收拾完毕的人累得够呛,身上都出了层薄汗,眼见俞适野出来了,就说:“你先上床,我去洗个澡就来。”
“别玉,”
俞适野喊住人,慢悠悠,“你卧室的床头柜打开了。”
果不其然,这人背脊一僵,火速回身,探望床头柜。
“但被我关上了。”
俞适野大喘气式把话说完。
“谢谢……”
温别玉一句没说完,俞适野又插嘴。
“上回我跟你到这里来,让你先进来收拾五分钟,你收拾得就是这个柜子吧?是不是把放在台面上的东西收拾到柜子里去了?毕竟光秃秃的床头柜看着还挺奇怪的。”
俞适野再次说话,他正在一步一步的完成自己的小推理。
温别玉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可心脏开始嘭嘭嘭地慌乱跳动,失了序般。
俞适野还在说话,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很多,低沉而温柔:
“让我想想,一般能长期放在床头的东西不多,需要收起来的东西就更少。所以……那不会是一张相片吧?你放在床头的,是你前夫的相片。”
慌乱的心跳骤然停顿,温别玉愣住,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
在此之前,俞适野含着笑,望着人,缱绻的情愫藏在他的眼里,重叠地凝聚成一道透亮的光,覆上他的瞳孔: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在你这里,我们结了婚,又离婚,再结婚,都二婚了?”
第四十七章
当俞适野说出了这句话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别玉的脸色刷白了,站不稳般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可是坚硬的墙壁似乎也没有给温别玉足够的支撑,靠着墙的人,依旧在轻颤,控制不住地轻颤。
俞适野的心顿时被揪起来了。
他上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下,因为温别玉开口说话了。
靠墙的人低垂下头,发丝掉下来遮住他的眼,让他的神色拢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霭中,他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因为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平静里,还有茫乎。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样也许会让我们不那么尴尬。”
俞适野静静听着,末了问:“那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吗?”
温别玉先是沉默,接着抬起头来,笼罩在他脸上的雾进入了他的眼,他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其实我们说开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该怎么告诉你。也许……也许等我们感情再深一些,我会和你说吧,就当闲谈时聊聊过去的事。”
摇摆的心声,如同客厅里时钟的嘀嗒声,一下振颤,一下彷徨。
当振颤与彷徨到达俞适野的心底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应激似地泛起一阵冷和热。
俞适野全能够明白。
温别玉的感情,热烈又克制,纯粹而隐忍,他是爱情里最狂热的信徒,也是爱情里最虔诚的拥趸。他的爱意,全无保留,不参杂其余任何算计。
他不想将自己的爱变成负担,更不想以此负担来收回任何非关爱情的回应。
俞适野的心浸没在滚油里,没来由产生了一阵愤怒似的怨怪。
怨怪公平冷酷的时间,怨怪阴差阳错的误会,怨怪自己,甚至有些怨怪温别玉。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如果真的像见面之初说的,分开的九年里结了婚,有了更喜欢的人……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