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酥衣想。
沈顷喝了整整三碗药,蛰伏在他身上的沈兰蘅定会察觉出异常。
而他察觉出异常后,定是要来兰香院与自己对峙。
怀中,少女双肩又不禁一抖。
沈顷是个心思通透的。
见郦酥衣这般模样,他心中已猜想到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跟着一阵沉默。
忽然,他眸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
“酥衣。”
“郎君。”
如若今夜沈兰蘅转醒,她该如何自保?
沈顷沉吟,道:“我前些日子去你屋中,见你内卧角落处,似乎有一根很粗的麻绳。”
郦酥衣愣了愣。
她房中确实有一根麻绳。
正是先前,她与宋识音提起沈兰蘅后,对方送给她用来防身的那一根。
只可惜,那根绳子当初并未派上什么用场,她又不大舍得扔,总觉得日后会有用处。
闻言,她不禁瞪圆了眼睛,道:“郎君你……”
沈顷抬眸,直视着她。
那一双凤眸美艳清明,夹杂着些许思量。
怕她担心,沈顷并未告诉郦酥衣。
自己饮下这三碗药后,明显觉察到体力不支。
与此同时,那道熟悉的眩晕感渐渐又冲上脑海。
来不及了。
如若今夜,如若今夜那邪祟会转醒……
饮下这三碗药,受灾受难的不单单是他自己,还有他面前娇柔无助的妻子。
如此心想着,沈顷握住少女的手,坚定道:
“去你房中,取来麻绳。与我一起,将我绑起来。”
042
他的声音清晰,落入人耳中,掷地有声。
听得郦酥衣愣了愣神,不由得抬起一双乌眸。
“郎君在说什么?”
去取麻绳,将他绑起来?
郦酥衣心中发怵。
且莫论她想不想,先要论她敢不敢。
即便在郦酥衣看来,对方性情温和,几乎从未与人置过气,但他好歹也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更是圣上亲封的定元将军。
要让她亲手将对方用那根麻绳绑起来……
以下犯上,她怎么敢。
郦酥衣忙不迭摇摇头。
沈兰蘅隐忍着呼吸里的烫意,伸手在她后颈处一点。
被点了穴位,郦酥衣顷刻便乖顺下来。她仿若抽去了支撑的骨头,软绵绵地倒在男人怀里。
雪腻酥香,沈兰蘅抿了抿发干的唇,将她稳稳当当地接住。
这香气清清甜甜,却不腻。
顺着屋内所燃的熏香,雾丝丝地飘到他眼下,吞入他的喉舌、肺腑中。
有人轻轻叩门,声音带了几分畏惧,试探问道:
“官爷,药煎好了,可是要送进来?”
沈兰蘅沉下声:“放门口。”
对方赶忙应是,逃难般匆匆离去了。
沈兰蘅转过头,一手接住少女棉花似的身子,一手从屏风上取过狐裘。行云流水之间,郦酥衣的身形已被裹得严实。他掖了掖她颌下的衣领,继而打横抱着她,朝榻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