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伟也在看他,突然视线相对,被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清澈双眸看得没来由一阵心虚,匆忙别开了眼,声音也微弱下来,含糊道:“还以为你是……明星呢。”
过了好半天,时濛才反应过来,潘家伟是在说他好看。
由于常年憋在室内画画,接触的人少,除了江雪偶尔在公开场合拿他的皮相作为宣传卖点,旁的时候时濛几乎没听人当面夸过他。
因此被说像明星,他难免意外,转念又一想,之前总被人说像狐狸精,虽然是贬义,但这里头大约也有认可他长相的意思。
而之所以采用的形容大相径庭,则是因为背景不同。
在枫城,他是时家的私生子,是妓女生的儿子,便理所当然地是大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在浔城,无人知道他的背景来历,便以貌取人地以为他是隐居于此的“明星”
。
参透这层道理,时濛对这个世界的荒谬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他知道潘家伟只是心直口快,这么想的便这么说了,没存什么揶揄之心。
“我不是明星。”
时濛只能说。
“那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我没躲。”
“我才不信。”
潘家伟掰了瓣橘子塞嘴里,酸得直闭眼,“住在这城乡结合部的,除了老头老太,就是出门躲债的。”
时濛敷衍地“嗯”
了一声。
好不容易把橘子咽下去,潘家伟深呼吸缓了缓,追问道:“那是钱债还是情债啊?”
他随口一问,时濛却认真思考了下。
结论是没有债,无论哪种都早已还清。而且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情。
潘家伟也习惯了时濛的寡言,没等到回答只当他没听进去,吃完橘子拍拍手,站了起来。
“你忙,我先走了。”
时濛再度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口。
潘家伟走在前面,转过身来时,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的时濛险些撞到他身上。
他这才发现时濛只比他矮一点点,额头齐他眼睛,头发很黑,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皂角清香。
莫名叫人红了脸。
别开脸轻咳一声,潘家伟说:“下个周末,我带吉他回来,把新写的歌唱给你听听。”
时濛愣了下,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唱给他听,不过到底没拒绝,轻轻“嗯”
了一声。
走到院门口,潘家伟又回头,交代独自在家的小朋友似的:“我妈说最近这儿总看到外地车,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来的,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这话时濛听进去了,次日一早,就去街上找锁匠。
江雪这处房子装修得仓促,院门还没来得及上锁,安全起见,时濛打算给她装一个。
几乎是刚出门,他就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转眼又是周六了。
连夜来到浔城的傅宣燎双目通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公司和员工开会,完事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开车出发。
幸好赶上了,傅宣燎赶几步上前,在连续追问“今天打算干什么”
“我们这是去哪里”
均未得到回答后,他跟着时濛定住脚步,抬头盯电线杆上的小广告看。
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见时濛掏出手机,拨通了其中一则的电话,迅速跟师傅口头约定了时间,扭头往回走。
“锁匠?”
傅宣燎一面跟着他走,一面追问,“门锁坏了吗?要不我先试着帮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