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像是一发解救人质专用的催泪弹,轰进了李长霖的心里。
李长霖昨晚为啥跑出来喝闷酒?那是因为心里有事。
前七后八不用打伞的安全期,妻子却去了县招待所,李长霖甚至能在脑子里幻想出周副书记那不堪入目的动作和语言。
但让夫妻二人站出来举报周克让,李长霖一想到周副书记的威严,就觉得两条腿直打颤,实在鼓不起勇气来。
“王县长,您能不能让我回家商量一下?”
“当然,这事毕竟关系到你们家的前途命运,是选择暂时丢面子,还是蹲大牢,确实需要慎重抉择。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县纪委和山部长那里不容易应付,我需要提前准备。”
李长霖离开后,王艳琨立即给山铃音打了个电话,告诉山铃音,李长霖那货就是个酒蒙子,昨晚确实喝得不省人事了。自已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而且,鉴于李长霖的恶劣表现,县府办打算将他踢出去,离开县府办。
山铃音显然被吓到了,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但王艳琨很清楚,像这样的小姑娘,非常爱面子,第一时间没有给她父亲打电话,只要自已今天压住了,以后她就不会再告状。
李长霖从王艳琨办公室里出来,感觉浑浑噩噩,头脑一片空白,下楼时一脚踩空,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
门牙好像摔断了一颗,满嘴是血,不过感觉不到疼痛。口腔里腥咸的味道,像是理想的碎片,不断跌落在现实之中。
此时的李长霖不敢奢望有人搀扶,也怕有人从自已的窘态里,窥见自已的内心的恐惧和秘密。
自已爬起来,到卫生间冲洗了一番,然后强打精神开车回了家。
下班时间过了很久,家里依然空荡荡的,孩子上小学,吃住都在奶奶家。
赵雅明应该又去了招待所。李长霖不敢打电话打扰周副书记和妻子深入交流。
周副书记车接车送,城关镇幼儿园的很多老师都知道,连招待所的所长和服务员也知道,他们不约而同地同情着李长霖这个蒙在鼓里的汉子。
李长霖也默契地装作毫不知情。
招待所!
此时如果李长霖是一枚地对地导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已发射出去,将县招待所夷为平地,将周副书记炸得永世不得超生。
可惜李长霖很清楚,自已不是导弹,连把剪刀都不是。自已如果打上门去,平时跟自已称兄道弟的公安局长仇文杰,会给自已戴上手铐,然后提溜到羁押室里去。
答应或者不答应,两难!
李长霖辗转反侧,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赵雅明还没有回来——以前也经常出现类似的情况,应该是昨晚和周副书记交流得过于深入,今天早上直接去上班了。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王艳琨没有再找李长霖谈话。
第三天,刚一上班,王艳琨把李长霖叫了过来:“长霖,我的秘书走不开,你帮我送一份文件去县纪委,顺便留在那里,帮忙布置一下会场。
市纪委书记郑晓冰陪着省纪委副书记羊方圆到咱们这里检查工作,要开一个协调会,你布置会场比县纪委那些人专业,过去帮帮忙。”
啊,山运涛竟然请省纪委的人过来对付自已,李长霖硬着头皮抱着侥幸心理,来到了县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