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园不论是交通还是绿化,都比葛从宁租了那个房子好,葛明军做完手术医生说能出院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把葛明军接到这里来住,但是要怎么和葛明军说这套房子的来由,她想不到好的借口。
租房子的是一家人,葛从宁和他们先签了一年的租约,交一千块的押金,这才是租房的第二个月,她站在楼下看那家人的灯火,想到原先,冯京墨在北京,回a市来的时,他们先是在酒店见面,后来这种关系展时间长了,总是在酒店不好,他就买了这套房子,离a大不远,也不近,因为葛从宁不想让有人可能认出她来。
葛从宁从没在这里生活过,只有冯京墨在的时候她才回来,现在也不在这里居住。她收回目光,也是今天听了太多有关冯京墨的事情,才会想到来这里看看。
这栋楼下正对着有颗榕树,葛从宁站在离树五六米远的地方,树下有人走出来,凭着小区里照明度不错的路灯,她看清了这人是谁。
“冯京墨?”
榕树枝繁叶茂,冯京墨走几步走到葛从宁面前,也仍然没有走出榕树的影子。他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有点皱了,“我按了门铃,住在里面的不是你。”
葛从宁说:“嗯,我不住在这里,这里租给别人了。”
冯京墨说:“哦,怪不得了。”
他说了这句有了好长的空隙,葛从宁忍不住问:“怪不得什么?”
冯京墨看着她,她也穿起来职业装,长乌黑黑有一束放在肩前,化了淡妆,口红擦得特别亮,胸前有个金色的小牌子上写着某某房屋销售中心,下面是她的名字。
“怪不得,我到哪里都找不到你。”
葛从宁平下了眉眼,想说,你找我做什么呢,你家现在情况危急,不好好解决眼前的事情,找我这个人做什么。
“你现在住在哪里?”
“小区没名字,在春府路上。”
她说了,又说;“你呢?”
“没地方住,睡天桥底下。”
葛从宁定定地望着他,叹了口气,“你和我赌什么气,我又没招你惹你。”
冯京墨说:“不是赌气,是实话。我家破产了,我爸病倒了,什么都没了,房子公司,钱,我从北京回来剩下的钱今天也全部交给医院了,今晚上我就要去水桥洞。”
冯京墨比葛从宁大五岁,乍一听上去很吓唬人,但其实和他走近后他这个人,时不时的很幼稚,因为前二十六年都在当富家子弟,完全不知道民间疾苦,猛然跌落云端,真的是狼狈不堪。
葛从宁除了听说冯京墨被退婚,划清了关系,还听说了一些他也曾做困兽之斗,但是大势已去的事情,他脸上已然有了疲惫,想是这段时间以来,四处碰壁,走投无门后的心力交瘁留下的。
“冯京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但是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分心思在我身上。”
葛从宁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什锦园,冯京墨站了站,也跟了上去。
“你也要和我划清界限?”
葛从宁想到左家的事情,“我和你早就划清了界限,不是这一两天才生的。”
葛从宁直到走到自己的小区门口,冯京墨都还跟着她。什锦园离这边有三条街,冯京墨就跟了她三条街。
她进了楼,上了楼道他也跟着,葛从宁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送你。”
他看门牌,“现在送到了,我走了。”
葛从宁打开门,里面是暗的,今天是葛明军复查的日子,他要在医院住一个晚上,明天下午葛从宁下班才去接他回来。
“别了走,进来吧。”
葛从宁进屋没关门,门就敞开着,不一会,高大的身影就立在门前。
她把客厅的灯打开,“进来吧,拖鞋你自己选一双穿就好,都是干净的。”
“你吃晚饭了吗?”
冯京墨站在客厅里,“没有,出了医院就去什锦园那边了。”
那就是说他没找到她,就在什锦园那棵老榕树下站了半天。
葛从宁说:“我也没吃,煮点面条行吗?”
“嗯,我不挑了。”
葛从宁停在厨房门口,回头看他,他就正正站在客厅的灯泡下面,他说他不挑了,说明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挑剔的权利了。
冯京墨轻轻朝她笑了笑,葛从宁扭头走进厨房,接水上锅,开火。他明明就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故意在博取她的同情,因为她曾经知道他的日子有多好过,就更能感受到他人生的落差,然后产生比其他人更多的怜悯。
她本不该让他进这间房子里来。
这就像是一个开始,冯京墨自己找上门来,一次,两次,三次,葛从宁第一回让他进来,之后
都没再让他进来过,但是人的底线已经放低过一次,下一次再低,不过是时间问题。
卢葭听到葛从宁要卖房子的消息,火打电话过来问。
“你说真的吗,你那套房子真的要卖?卖了你那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有急用。”
“什么急用?”
卢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葛从宁爸爸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爸没事,是其他原因。”
葛从宁不想多说,“你帮我看看吧,谁想买的,可以和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