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姜生的是有钱人,也真的没有孩子,把姜生当命根子疼爱,二十岁的时候就把公司给了姜生,在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他如鱼得水,仿佛就该是那里的一员。
他有重大嫌疑被关押,以防卫过当判了三年,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谭家,也就是领养姜生的一家人,在这三年里给姜黛无数的工作机会,或者是支票,他都不愿意收,最后竟然恳求他去接姜生出狱。
姜黛苦等了三年,就为了今天,他虽然拒绝了谭家人,但是他还是去了监狱,他穿着卫衣戴着口罩墨镜,看着谭家人对那个人嘘寒问暖,把他接进了豪车里。
在车驶过的时候,他看见了姜生,或者说谭笙,谭家的少爷,也是谭氏国际共运的老板,掌握着金三角的国际贸易,他可以不用坐牢的,可他选择去了三年。
哪怕隔着马路,剥去柔软的眉眼,那副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还是刻在他的眼底。黑色的寸头能看见谭笙的头皮,本就锋利如刃的眉眼经过沉淀变得更加狠戾,晒得麦色的皮肤上冷硬的五官精致深邃,许是心有灵犀,他回过头,透着车窗虚虚的扫过姜黛一眼,只一眼就让他呼吸一滞。
是他,是他,他在笑!嘲笑我的无能!
午夜梦回,他都被谭笙折磨着,这张脸穿着人皮,再也不是他怀里憨态可掬的弟弟了,是魔鬼,是夺走他丈夫的魔鬼!
姜黛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转角,车里的男人才抽回目光,浓郁且滚烫的欲望卷着他的唇齿,呼出一口热气,身旁妇人的嘘寒问暖,他点头示意,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后才转过脸。
“许家收走了许则的股份和产业,他们的婚姻在大陆不合法,只留下那栋房子给姜黛,我们已经想尽办法给他赔偿了,他都不要,还拒绝了今天过来……虽然你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可是妈妈给了他很多很多的东西,只是他故作清高而已……”
那双深邃的眸子终于转了过来,谭妈妈因为不能生育,风韵犹存,可是性格上终日怯怯,但是对于谭笙别提多爱惜,哪怕他涉嫌刑事,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抹去,奈何谭笙自己不愿,她倾注的感情,可以说溺爱的程度,可以为之颠倒黑白。
袖子上女人的手被他拿下来,捧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那双黝黑的眼睛灼灼的盯着手机屏幕。
“您做的很好了。”
没有让他忘记我是谁。
新款手机在他的掌心转了个圈,里面除了几个朋友和家里人,就是一个没有标注的号码,那个从来没有拨打过,却一直存在的。
姜黛在回去的路上下了大雨,雷声滚滚仿佛要把人劈成俩半的可怕。计程车里车窗紧闭,潮湿的闷热让他呼吸不畅,只能摘掉口罩,焦躁的咬着口腔黏膜,手指不安的扣着车窗,杏眼上乌黑的睫毛忽闪。
他上班要迟到了。许则离开以后,留给他的东西他一点没碰,都还给了许家,自己找了份工作,在桥北清吧洗盘子。
没有学历,没有背景,一个薄弱纤细的寡妇,他的门前是非总是很多。因为追求者的猖狂,让他换了好几份工作。
前台也做过,服务生也做过,可是都因为抛头露面而被人搭讪,他学了乖,去了后厨,系上围裙摘掉帽子,十指纤纤却生的许多薄茧。
天色因为下雨而昏暗下来,明明才下午三点,却像是夜幕来临。挫着掌心的伤口,那是前俩天划伤的,现在结了痂,新肉生长而发痒,他焦虑的时候经常揉搓。
“到了到了。”
看出来乘客的急躁,司机也跟着烦躁,终于到了地方,张嘴安抚着,抬眼对上后视镜里的年轻人。
明眸皓齿的脸,竟然一时不知道称呼小姐还是先生,只得看着姜黛下了计程车,浅色的休闲裤被雨水打湿,贴在他的小腿上,风雨都贪婪的埋进他的身上,又湿又重的缠着他,皱着脸快速跑进了清吧后门,没成想今天太倒霉,正好撞上经理在问话。
“都说了多少遍了,禁止偷拍传录!我知道你们小年轻追星,见着名人就搔首弄姿,但是,现在是工作时间,以上被点到名的这个月提成折半。”
经理是个中年男人,长相尖锐,吊稍眉老鼠眼,要不是他脸小,扑个粉画个妆,弄成个现在流行的狐狸样儿,恐怕是开不了这店的。
清吧比酒吧要正经一些,比起来纸醉金迷的酒吧,那些贵人,明星倒是常来,因为被拍到也不会被盖上树立不良风气,建立的明星效应养活起来这一片清吧也不为过。
听着经理的话,姜黛就知道又是什么明星来玩儿,被人拍了,正在找茬。
这种情况,平常都会免单再去微博刷点评论就会解决的,因为明星也就是需要这种曝光度,只是需要修复调整好才能发布而已。
处理完一堆服务员,经理把姜黛留下了。
黑色的尖头皮鞋踩着地毯,围着姜黛转了俩圈,嘴里可惜的发出叹气声。
如果姜黛愿意去前台干,他这里的生意还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外面那些粉面先生又如何,都不如这张脸来的精巧,小的一把就能托住。
垂着脑袋的姜黛小幅度的把气喘匀,湿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脚面,白色的帆布鞋已经染成灰色,裤脚冰冷的好像鬼手,缠在他的腿上,冻的他嘴唇发白。
“迟到的钱从工资里扣,去干活吧。”
还好,经理没有为难他,这个经理对他还是很照顾的,没有强行要求他,也不会恶意戏弄他,中规中矩,已经足够了。
而总算松了口气的姜黛刚取下来围裙,就被涌进来的女孩推搡到墙角,只露出来一双黑色的眼珠子,无助的探望着。
“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大堂传来男人的尖叫声,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恐吓,听的人牙关发紧。
几乎贴在姜黛身上的女孩发着抖,双手不自觉的抱上姜黛的腰。这时候,倒是让姜黛尴尬起来,挺着腰板却只能贴在墙上,怀里窝着少女的脑袋。
“砰!”
随即,传来碰撞的声音,是肉体摔打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尖叫声,姜黛脸色白的透明,唇色化去,一张脸上只剩下琥珀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在声音渐渐消停后,姜黛伸手把怀里的小姑娘扶起来,还是大学生的女孩已经哭花了妆,差点给姜黛跪了。
“外面怎么了。”
“呜呜呜呜,我刚端盘子过去,就被人撞倒了,有好多大汉来抓人,把那个小明星抓走了!还说什么还钱之类的……”
借了高利贷没还的三流明星,被人堵到了这里。姜黛点点头,安抚着女孩的情绪,他抬眼看着挤在后厨的女孩们,皱了皱眉,迈开腿率先走了出去。
大堂的桌椅全都被掀翻,崩碎的朗姆酒环绕,沁满了潮湿的空气都是黏腻的酒气,叫人耳烧目眩。地上被拖行的男人惊恐万状,他的嘴里塞了一只手套,所以才叫不出声音来。
姜黛看着拖着男人的人,晚春时节,还没有褪去凉气的时候,就已经穿了无袖背心,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俩条手臂上纹满了纹身,蛇虫鬼眼,乱七八糟。
那人年纪也不大,顶多三十出头,剃了寸头,露出来一张端正的脸,要不是嘴角划到耳后的一道疤,周正的好像该坐在办公室打电脑的一类人。
很怪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