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夹就压在姜黛的手上,他坐起来,手指捏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里面只有薄薄几张,但是却让他不能立刻拿起来。
他苍白的脸色在黑发的映衬下更加怜弱,珠红色的嘴唇丰润可人,明明只是一天没见,可是那下巴好像又尖了,眼睛也圆了。
“不过,还好他们有用,也不妄我花了一些功夫得来。”
察觉到夏琛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姜黛转头看着夏琛的眼睛,在那里面看见了之前不曾有的落寞,先前的意气风发好像都被磨平了,那郁结黏腻的情愫流转,望着自己微微一笑。
“你想要什么。”
青葱白的手指按在文件架上,姜黛轻轻的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问出口。
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没有人会因为你足够可怜就能放过你。
夏琛从来没碰过粗活,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沾春水,被压的红润的手指红了一片,他略微揉了揉,挑着金丝眼镜转了转,随着他的歪头,侧目的眉眼洒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咧开,嗓音清润撩人。
“要谭笙死。”
他的胳膊真的废了,现在藏在衣服里的右手打上了石膏,里面的皮肉被切开十三次,他的皮肤里有很多异物,需要不停的切开缝合,折断的骨骼又要再切开深处,在脱离的地方清扫组织,再接上。
原本一个几十分钟的小手术,现在整个过程长达三个小时,他不能留下任何的弊端,所以他选择了极端的开创手术,这也是他不想留下任何痕迹,提醒他受过的屈辱。
谭笙那个神经病竟然真的打断了自己的胳膊,谭家是家大业大,几代经商有足够的底蕴,在现在龙蛇混杂的市场如鱼得水,很大一部分是祖上积业,而到现在这一辈,又是没有亲生孩子,对于市场已经有退出的意思。
而在这个想要安然退场的时候,谭笙像半路杀出来的一条狗,打翻了他们蓄了多年的平衡。
不知所谓的疯子第二天就被谭家拘禁了,还停了他在公司的职位,现在赋闲在家,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也就不能再来管姜黛了。
直到太阳落山,夏琛离开,姜黛还维持着这个姿势,手背上的留置针回了血,一截红色的小蛇,趴在他青白色的皮肤上,他搓了搓冰凉的俩只手,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里面只有几张照片,是一场不甚奢靡的晚宴,那里的人各个浓妆艳抹,雌雄莫辨,他们脸上的色彩饱和又刺目,狰狞的好像要从照片里爬出来。
亲昵拥吻的名人被推搡到桌,盛开的红色裙摆上涂满美食,鲜红的利刃在琉璃灯下夺目,满目的疯狂让姜黛倒吸一口凉气,直到他勉强在其中认出来一个人。
他在照片里看见了许则,他站在桌角,高高的仰起头,脸上的颜料已经模糊,流到了他的西装上,滴滴哒的五颜六色宛如伤口溃烂,从胸膛烂穿。
下唇不自觉咬住,脑海里过电般的回荡起来谭笙溃烂的口腔,焦躁不安爬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手指凉的只能蜷缩进手心。
他又在照片上仔细寻找,果不其然,他还看见了夏琛和俞承,他们坐在角落里,似乎没有参加这场闹剧,可是他们手里夹着乳白色的雾气,卷曲的丝丝缕缕模糊了他们的脸。
“还有,还有,还有……”
反反复复的查看每一个人的脸,姜黛眼睛一阵酸涩才停下来,这时候的窗外已经泼了墨,看不见尽头,浓郁的好像被关进了匣子里。
他没有在照片里看见谭笙,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是亲眼看见了谭笙从船上下来,白色的西装浴血还朝,被簇拥在人群中,青涩的少年脸庞上挂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就此成为了他自此三年的噩梦。
这一切一切的答案都在谭笙手里,可是他的态度迂回百转,每次问到这里,他就像揭下来这层人皮后的怪物,用那副诡谲的眼睛望着自己,让姜黛什么都撬不出来。
而他还能想办法的地方就只有那艘船,根据夏琛提供的信息,那艘船的主人住在郊外的一栋别墅。
住了几天医院,他匆匆回了家,烦杂的思绪在他的脑子里打结,夏琛的要求犹如洪钟,在他的脑子里飘荡,悠久长远。
外面又阴下来,随时都会下雨。
湿润的空气接踵而来,是比前几日更加的阴冷,直往他怀里钻,宽松的裤腿被潮湿的手掀起,他回过头,望见了一把黑色的雨伞,湿润的伞身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湿淋淋的抖下来雨水。
而它的尖端正挑在了自己的裤腿里,尖锐的钝痛迟迟传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前,小区楼下加强了许多门卫,还有检查住户信息,他这才仓皇的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裤兜。
他出门什么都没带,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皱巴巴的橙红色萎靡乖觉,贴在胸口随着他的动作褶皱。
“你是哪户的?”
:换人了。
姜黛张望着也没有看见熟悉的门卫,他张口报了门牌,他们拿出来几张白纸小声的讨论着,频频看过来的视线裹挟着讥讽和窥探,犹如鞭挞一下下抽在身上。
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冻的发青,苍白的脸上一双琥珀眸子沁着水光萦绕,却梗在喉咙里,不敢滑下。
“护主的名字是许则,先生你是护主的什么人?”
话涌到嘴边,又卡在了喉咙里,憋闷郁结的让他的上颚发抖。
妻子,爱人,还是情人?
“先生,你要配合工作啊,最近刚发生了凶杀案,安保肯定要加强的啊,还有你要是真是这里的住户,你让家里人下来接你,或者护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