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他掉下去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出现呢?
是我们太急了,还是他根本没时间叫?
当下也顾不得这些疑问,绳子我们是有准备的,听这声音也不深,几个人连忙把绳子捆好放下去,放了四米多就到底了——还好,我知道,有的溶洞的吊脚坑几十米,摔下去直接成肉酱。下面接住了,拽了一拽,很沉,我们几个人就用绳子捆住腰,然后往上拔。那战士有一百多斤,几个人用劲并不算重,我们往上面拉了两米,却感觉绳子突然一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洞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啊……这是什么东西,啊,好痛!好痛啊……你们快他玛的拉啊……”
他奋力挣扎起来,而我们的绳子立刻就一沉,死重死重的。
吴队长趴在洞口用手电筒照着,似乎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大叫快点,快点。我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奋力地拔着,洞地下的那个叫做胡油然的战士一直在大叫——说句不敬的话,就像杀猪一样嚎叫着——让整个黑暗的空间里。充满了让人惊悚的害怕,好像这恐惧马上就降临到自己头上一样。
啊——随着这一声惨号断声,我们感到下面的力道一松,全部奋力一拉,胡油然一下子就被我们拉了上来,非常轻松。然而于此同时,我感觉脸上热热的,一抹,全部是温热的鲜血,低头看去,只见被我们拉上来的这个小战士,全身自腰、盆腔以下,全部都被啃得血淋淋的,两条小腿处甚至白骨森森,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他被我们拔出来,躺在地上,嘴里往外面冒着血沫子,嗓音嚎哑了,全身痉挛地抽搐着,眼睛往上翻,已经是没有什么生机了。
吴队长一直守在洞口,人上来时自然甩了他一脸的血,他看到了胡油然的惨状,一脸惊诧,抹了一下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然后跪下来拉着胡油然的手问怎么了,见没反应又掐人中。那个警察受不了这血腥味,一下子就跪在一旁吐了,稀里哗啦的。洞里面还有细细索索的声音,吱吱叫唤,沸腾。有个战士拿着微冲,往里面“嗒嗒嗒”
扫射了一串子弹,这才消停。
吴队长跪坐在胡油然的旁边,地上流着的全部都是血,粘稠,胡油然疼得已经昏厥过去了一次,几秒钟后醒来,看着我们,问怎么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了,但是说冷,连吴队长问他的话,也不答。我看见他眼神涣散,便插嘴问有什么遗言。他反应过来,想抬身子看一下自己的脚,然而刚一想起,就又轻声地叫唤了一下:“啊……”
这一声似乎完全透支了他的体力,脸上疼得扭曲了,强忍了一会儿,他尽量舒展了一下眉头,轻轻叹道:“唉,当兵一年多,我都没回过家呢,我想妈妈了……”
这话说完,他便再无声息了。他死得很不甘,睁着眼睛。
胡油然是湖北人,年仅十九岁,花一样的年华,然而却死于一个大山深处的溶洞之中。
旁边几个男人都是他的战友,一时间泪水止不住地跌落。可这个时候并不是伤感的时候,我一把拽着吴队长问刚才看到了什么,他说是老鼠,像小猫一样的老鼠,一大堆,全部粘在油然的身上,一个接一个……我说最后怎么没有甩上来一个呢?
他说不知道,手电筒一照,个个的眼睛都是红晶晶的。
我想起了杂毛小道的那句话——何为妖,反常必为妖!李德财也说过,他失踪的时候,曾经见过很多大老鼠在他面前跑来跑去。老鼠其实是很怕人的,人们说“胆小如鼠”
,便指的如此。然而敢主动进攻人类的,必然是吃过人肉的,凶狠得很,这种老鼠又被叫做尸鼱。我们都知道,人死之后,尸体是最好的细菌病毒培养基,鼠疫可以在尸体的骨骼里面存活6o年,炭疽4o年左右,里面存在的尸毒极其厉害,若是感染,又被尸鼱食用之后,这尸鼱,便非常具有攻击性,而且剧毒。
我抓起一大把糯米往洞中一撒,然后听到吱吱的声音传来,非常痛苦。
我制止了其他人想要带上胡油然尸体的举动,并且不让他们去摸。此刻的胡油然,不一会儿身上就全部都是毒了,一不小心,便能感染到人。他们都不干,说我不理解他们的战友之情、兄弟之情。人都死了,要给他留一份尸,好给他家父母交待啊。我看着吴队长,问死了一个弟兄了,是不是想所有的弟兄都死掉?他愣了一下,死死盯着我,然后咬着牙,说先放在这,过几天组织人手工具,再来!
用随身带的布裹好胡油然的尸体,放到一处悬空的石台上后,我们再次往着出口走去,一路做上记号。
这个时候,我感觉气氛十分的沉闷,大家都不说话了。
那个警察拍了拍我,低声说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不说话,也不求理解,只是感觉进洞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错误了。往回走,岔路口的粉消失了,我们不管,来时是往左拐,回路时依照返回就是。然而,当我们走过了三个岔口的时候,我听到风中有呜呜的哭咽声,停住了脚步,用手往嘴里舔了一下,放空中,然后拉住了前头的吴队长。
他扭头,瞪我,而我则很无奈地说道:“我们迷路了!”
第十章矮骡子的迷转宫
通常来说,长期在黑暗中行走,人的方向感就会变差,特别是当某些参照物改变之后,更会对自己身处的位置产生怀疑。但是,我之所以会说走错路了,却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记忆力强的人,而是我感觉阳气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前方,是一片的黑色阴气,迷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