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她竟从一个听训的小奴到了洗恭桶的粗使丫鬟,再到庭院精美的宝华院前。
陈银暗中观察着那叫春琴的奴婢。
年纪十六七岁,肌肤雪白,鹅蛋脸上一双柳叶眉,鼻头精巧,小嘴朱红,纵是奴婢装扮,可她的头上分明的插着一枚银钗。
此等姿色,必为主子贴身奴婢吧。
陈银掩下目光,心中有了计较,想来,她今日要一跃而升为主子院中的洒扫奴仆了。
她立在院外,静静的等着里头主子的传唤。
一阵风伴着高温吹来,哪怕是立于墙下,也能感觉扑面而来的热浪,这热度难免叫人心烦意燥。
她本可以暗暗打开空间,让空间里的阴凉解此热意的,可她没有这样做,谁能知晓这后院之中有没有盯着她这个奴婢之人呢?别个身上大汗淋漓,可独独她半点汗水也没有?岂不叫人生疑?
但就在她忍受热浪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气立即钻入她的鼻腔,方才的躁意竟瞬间一扫而空,她不由得贪婪的吸食着。
她极喜欢这种香气。
上一世在盛京时,各府各院都爱用香,龙涎香,乳香,沉香,龙脑香,檀香,伽楠香,苏合香,最为让人称道而寻常百姓不得的是龙涎之香,此为圣人所用,且为这世间最好的宫中香匠调制。
安国侯府老夫人为了彰显其在盛京中的地位,给自己用的便是这款香,其香一钱
便要五十两,可见其“贵重”
了。
只是她不喜熏香,总觉得能调出来的香味都透着股子假意,就像是一张本就美的脸上再画了多余的妆容,若非要喜的话,这青草之香能算其一。
“大胆奴婢,见到主子还不下跪?”
突如其来的厉喝将她的思绪收拢,她背脊微微一惊,但紧接着卟嗵一声跪了下来。
身而为奴婢,无论说的是不是自己,下跪总是没错。
上一世她是便跪了足足十五年之久,哪怕是成了安国侯府的少夫人,她也没能够逃脱,安国侯老夫人最爱给底下的人立规矩,罚跪更是家常便饭。
只是她忘了,如今她没有做护膝,膝盖上头也没有肉,这一跪竟硬生生的磕在了骨头上,疼得她眼泪当下便出来了。
“谢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陈银还来不及动作,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同时飘来一阵药香。
但奇怪的是,这药香居然没能盖住那青草之香?
等等。
谢公子?
是“前夫”
家的死对头吗?
陈银心中猛的一提,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位谢公子吧?难道说那日马上飞奔的并不是她眼花,而是谢晚阳真的来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想到了那颗滚落的人头,纤长的手指不禁微微握起暗道该死,不是说了要避之又避的吗?为何在这里还能遇上?还是她卖身徐府的头一日?
谢晚阳居高临下的讽刺的
看着那个看似乖巧,可是实际上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小奴。
若说前三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是意外,可是方才的举动又是什么?
莫要告诉他,她是无意间靠近的,他可是清楚的看到她贪婪的吸食着他身上的香气,闭起眼睛时一脸的享受模样可作不得假。
想到这里,谢晚阳不禁恼怒了起来,他还真是疯了,一向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人,此刻,竟被一个小小的奴婢给算计了一回?若是他真的问了这徐府要了这奴婢,她岂不是飞向枝头变凤凰了?
谢晚阳勾起一抹嗜血,果然好算计,他还以为她与别个奴婢会有所不同,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陈银不知他所想,只知压在她身上的目光比朱嬷嬷的针扎似的目光还要厉害,若说朱嬷嬷的目光是针,那这道目光便是利可削石的利剑了。
陈银狠吞了吞口水,心里打着鼓,她到底哪儿得罪一这位未来的一品的杀筏果决的相爷了?她改还不成吗?
“徐公子,你如此焦急作什么?左不过是个小婢而已也容得你徐公子与本公子对上?”
谢晚阳凤尾轻挑,一副云卷云舒的模样。
但,周边的空气立即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窒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