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状态不佳,时间紧迫,没空剿了他们……这就是一根刺一直埋在他心底,他本想等将洛朝烟送回京师后再亲自上门除害,不想能在此地遇见一个名门正派的小尼姑。
那尼姑能躲开他那一刀,杀几十号土匪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佛门讲究不杀生……
赵无眠摊开手心,一缕黑发绕着指尖随风飘扬,隐隐带着一抹幽香,让他想起了小尼姑那长至小腿的黑发,琢磨少许,他轻轻摇头,“带发修行的尼姑罢了,她把那群土匪打晕了送官府也成,等日后再见到那小尼姑,问问就是。”
赵无眠顺手行侠仗义一次,来回花的时间还没十分钟,白娘子也是日行千里的宝马,很快就能回去,不过赵无眠为了提防有人跟踪,愣是四环八绕,围着江畔村绕了一个时辰,才在晌午回村。
村口一堆堆小土包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积雪,与人声鼎沸的河曲镇不同,江畔村只有一片死寂。
当然死寂,大部分村民都在土里埋着……赵无眠与他们素未谋面,却已经为他们做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极限。
赵无眠在村口下马,手按刀柄,牵马进村,白娘子喷了个鼻息,轻踏蹄子,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小主人。
走了几步,没有瞧见绑在屋外的两匹黑马,赵无眠心底微凛,却是敏锐地听到旁边小屋传来动静。
咔嚓。
赵无眠指尖将长刀弹出三寸,却是洛朝烟推开窗户,露出小脑袋,即便还不是一国之君,此刻也是一国公主的她露出明亮轻快的笑意,口中清亮,“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没有受伤?你换了身打扮,我与青绮一时之间还没有认出是你,还好你牵着白娘子。”
白娘子好似听懂了又喷了个鼻息,眼里有点小骄傲。
“我们把马藏起来了,”
苏青绮推门走出,却是琼鼻微动,“你身上有血腥味……”
赵无眠摘下斗笠,走进屋子,“等我喝口水再说。”
两女一时之间没有回答,而是多看了几眼他的脸庞。
赵无眠换了身行头,自然也仔细洗了把脸,如此才把脸上那些凝固的血污泥土尽数洗去,让两女此刻才能看清他的面容,估摸十八九岁,薄唇挺鼻,肌肤白皙,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
虽然很好看,但两女也不是看重外貌的人,很快移开视线,生火的生火,喂马的喂马,活像赵无眠的两个小丫鬟,谁能想到她们一个是未来之君,一个是江南苏家大小姐。
赵无眠还拿出两只烧鸡,“日后的苦日子多的是,此刻能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
说罢,赵无眠才简短概括了一下河曲矿场的事,只是没提小尼姑和秦风寨的事……毕竟他也摸不准那尼姑会不会去秦风寨帮他剿匪。
洛朝烟没怪他自作主张去行侠仗义,只是琢磨少许才笑道:“安然回来就好,说来惭愧,这种事关百姓的民生大事本该由我来操心……让公子费心了。”
苏青绮倒是杏眼瞪圆了几分,直勾勾盯着赵无眠的侧脸看。
他居然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江畔村的惨状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她是真心想剿了秦风寨,也真心想去河曲矿场救回村民,只是此刻当以洛朝烟的安危为重,才如此克制自己,时时警告自己该以大局为重。
这段时间她内心可谓一直天人交战,此前她之所以想去河曲,不就是想去矿场?此前犹犹豫豫不敢说出口的话,不就是希望赵无眠能代替她去矿场一趟?
她并没有说,但赵无眠已经替她做了。
赵无眠可不知苏青绮在想什么,他一连喝了好几碗水,又吃了大半只烧鸡,才取出一个破布抱着的铁剑随手扔给苏青绮,道:“铁匠铺买的,你先凑合用吧。”
苏青绮抱着铁剑,眨眨眼睛,小声道:“多谢。”
洛朝烟则看向挂在白娘子身侧的雪白长枪,“那杆枪……是碧波吧?宫中有所记载,当年靖难之役出现过的名枪,杀敌无数……”
“被晋王缴了,后来又赐给六爷了吧……你还看这些?”
赵无眠抱着长刀坐在墙边,偏头看来。
“我喜欢读书,小时候经常翻阅宫中典籍。”
“是吗……”
赵无眠拿起斗笠盖住面庞,毫不客气道:“累了,我睡会儿,等出发时叫我。”
自昨夜醒来直到此刻晌午,赵无眠都不曾休息过……这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他便已经能够做到杀伐果断。
兴许他便是天生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