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刻每一张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至今她还记得“如松”
剑的每一个剑招一样。
玉箜篌自不可能束手就擒。
她一直在等,也曾经疑惑过。
原来如此。
蛊蛛之毒。
他利用了青烟送饭的机会,散布蛊蛛之毒,此时偌大飘零眉苑里不知潜伏多少蛊蛛。青烟年纪幼小,武功不高,中毒之后她茫然不觉,最终蛛入脑髓而亡。蛊蛛不分敌我,玉箜篌既然放了,他自己必不能幸免。
白素车凝视着大殿内随风颤动的蛛网,取出火折子,引燃后扔入了蛛丝之内。烈火倏然而起,那细丝居然可燃,数十只蛊蛛受惊从那蛛网上逃开。白素车返身入内,提起躺椅旁的金瓶烈酒泼向那
些蜘蛛。
只听“哗”
的一声烈焰升腾,那些微小的蛊蛛被烈酒浇透,青烟身上的火焰蔓延过来,一瞬之间,那些细小的东西就被烧成了灰烬。
蛛丝所燃的火焰很快熄灭,青烟被烧成了一具满脸乌黑的尸体。
白素车走了过来,单膝点地,取出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污渍。
这孩子,杀过很多人。
善恶不分,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凉薄恶毒,都是有的。
但如果她十二三岁的时候,不曾入了风流店,不曾在胡乱杀人之后受到赞赏,或许不会这样死。
她抬起头来,望着黝黑深邃的地下宫殿。
在此魔窟之中,有没有蛊蛛,区别是有多大呢?
这魔窟之内的人活着,却又不像活着。
所以也并没有那么怕死。
她居然还有些愉悦——因为玉箜篌放出了蛊蛛。
蛊蛛必有幕后操纵之人。
那不是玉箜篌,玉箜篌已然走投无路,以身饲蛛。
那会是谁?
她披荆斩棘,杀人杀己,踏火而来,终于要见到这一切的谜底——风流店真正的主人了吗?
到时候,如有可能,她要为风流店上下非生非死的白衣女使、红衣女使讨一个公道!
白某不欲生,不怕死。
只身独行,所作所为,与任何人无关。
京城天清寺。
“咚”
的一声闷响,闻爻把阿谁和凤凤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谁紧抱着凤凤,尽力使他不受到伤害。
“阿谁姑娘。”
极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苍老的声音,居
然并不可怖,似是端正慈祥,“此番请你来此,并非老朽本意,小弟子自作主张,恰是给了老朽一面之缘。”
凤凤自己翻了个身站起来,好奇的看着东边的走廊,那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似乎就在尽头的大屋之中。
阿谁拉住凤凤的手,慢慢抬起了头。
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闻爻站在前面,在他后面有一名身材清瘦,面色苍白的中年人。那人身穿黄褐色长袍,并非僧袍,却剃了个光头。闻爻在黄袍人面前不敢放肆,低声道,“青山师父。”
黄袍人点了点头,对走廊深处道,“方丈,当街掳人,风险极大。”
“寺内外门弟子求成心切,失了分寸,但确如闻爻所言,唐俪辞心系祈魂山战事,遣散万窍斋之后,对京师之事已不警觉。”
坐在大屋中遥遥说话的,正是天清寺现任方丈,春灰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