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尔揉了揉眉心,吁了口气“我对父母的大多数印象、我对自己能力的认知,都几乎来自我母亲的日记,以及格尔特的转述。说起来会有点长。”
叶淼颔,安静地听他说。
叶淼知道,血族的“公主”
并不等同于人类文化里的王室公主,它专门指代一个族类中,血统最纯正、声望最高的夫妻的长女。
“她身份高贵,生活优渥,但并不快乐,从出生起,她就被告知自己不得不为家族牺牲一些东西,比如自由,婚姻。成年前,她就被指定了一桩婚约。在五百岁生日那天,她将嫁给密党中另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不过,在遇到我的父亲后,她反抗了家族的联姻。”
贝利尔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关于我父亲的身份,我的母亲没有在日记本上写太多,只有模糊的记载。与其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如说他是堕落后的神。”
叶淼摇头“我比较惊讶的是,神族和血族居然可以诞下孩子。”
她还以为,不同的族类之间会有天堑阻拦,毕竟神族什么的,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都会背负着诅咒降生。从出生的第一天起,他们的血液会沸腾,有如烈焰燃烧,受尽折磨,最终在痛苦中死亡。”
血液沸腾
这个诅咒也太可怕了吧,听起来就很疼。叶淼头皮麻,打量了一下贝利尔,宽慰道“可你还是活下来了,这一定是奇迹吧。”
贝利尔摇头,苦笑道“不,淼淼,奇迹没有生。我出生不到七天就死了。”
贝利尔死了不对,吸血鬼除了会活动,其余特征和死人也很像可是贝利尔明明不是纯粹的吸血鬼啊。
“当初,我的母亲反抗了婚约,她的前未婚夫感觉脸面扫地,联合了家族向密党元老院施压,要求颁布猎杀令。但是,我母亲毕竟是ventrue族的公主,也并没有犯必须被猎杀的罪行,密党驳回了他们的要求。”
贝利尔冷笑“但这并不能阻止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的野心。我的舅舅欧文埃尔斯蒂假意帮助我母亲,转头就将她的行踪告知了她的前未婚夫。于是,在一个雨夜,她的前未婚夫率领了部下,偷袭了我的母亲。”
叶淼屏住呼吸,紧张道“你的父亲当时在哪里”
“我的母亲当时身怀有孕,快要生产了。为了让我躲过那个可怕的诅咒,我的父亲寻找了各种办法。那天,他将我母亲安顿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出寻找逆转诅咒的材料。那名前未婚夫在欧文的指引下,趁机偷袭了我的母亲。他们人数众多,经历一番殊死搏斗后,我的母亲杀了她的前未婚夫,逃了出来。”
贝利尔顿了顿,忽然说“还记得你趴在天花板里开枪打中的元老缪克斯吗那就是我母亲前任未婚夫的父亲。”
这是什么孽缘缪克斯的儿子是贝利尔母亲的婚约者,他吞不下那口气,去偷袭贝利尔的母亲,反遭杀害。
缪克斯怀恨在心,不仅将线索给自己儿子的欧文称作“蠢材”
毕竟若没有欧文的帮助,他儿子未必能找到贝利尔的母亲。还记恨上了贝利尔,在后者回来后,处处针对他
不过,贝利尔的母亲也很厉害了,怀着孕,孤身奋战,还能干掉对方的头儿,从包围圈里逃出。
父母双方强强联合,才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吧。
贝利尔垂眼,继续说“当时我的母亲已经身受重伤,我的父亲又还没回来,无可奈何下,只好偷偷找到了从小照顾她的管家格尔特。格尔特掩护着她,让她顺利生下了我。可惜,她没有撑到我的父亲回来,就已经”
望着他颤抖的睫毛,叶淼听得揪心,连忙握住了他的手。
同时心想,难怪贝利尔如此信任格尔特,难怪只有格尔特知道他身世的秘密,原来有这么一段渊源格尔特曾经是他母亲的管家,对小主人也可以用忠心耿耿来形容了。
听完这惊心动魄的往事,叶淼半天说不出话来“之后,你就被格尔特找到了吗”
贝利尔点头“我母亲死后,欧文成为了新亲王,他将格尔特视作眼中钉,把他驱赶出了托伦斯塔。格尔特通过父亲留下的线索找到了我黑魔法的后遗症让我陷入了长达数百年的沉睡中,直到两百年前,我才清醒过来。而洛特,是我从我母亲的日记本上看到的,她为我取的小名。”
也就是说,贝利尔虽然出生很久了,可实际上,他清醒的时间只有两百年,阅历也只有两百年,根本就不是什么千年老妖怪,只是血族里的小朋友难怪,他有时候做的事会那么可爱
而且,当初他以“洛特”
身份第一次出现时讲述的身世,都是真的。
贝利尔笑了笑,没有否认“虽然我活下来了,看似好处多多,但黑魔法的后遗症并不止那个。每逢我的身体受到重创时,那个诅咒就会卷土重来。我将被迫变成年龄更小的形态,并忍受那个诅咒带来的血液沸腾的灼烧感,直到身体痊愈。要知道,若是主动变小,我的力量还能使用。可被迫变小的时候,我不仅法力全无,还非常脆弱。”
叶淼不禁回忆起他们相遇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的贝利尔才刚成为新亲王,估计是在与欧文的势力对抗时受了伤,才会一动不动、浑身灼热地躺在房间里。还被她误认成了同病相怜的储备粮人类
贝利尔与她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微微弯起眼睛。
没人比他更深刻地明白,不得不安静地躺在一个地方,没人和他对话的孤独感和寂寞感。
他没有什么朋友。格尔特不算,他知道他太多前尘的事,一直以仆人自居,从不多说一句话。
回到托伦斯塔为父母复仇后,他成为了密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亲王。所有的血族听闻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腥风血雨,都对他敬畏不已,只敢远观奉承,不敢随意靠近。从出生开始就缭绕在心头的孤独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
在与欧文的一役中受了伤,他不得不终日躺着,忍受诅咒的折磨。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那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孤独地躺在棺材中的几百年间。
犹如一缕生机勃勃的灿烂阳光照进了他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