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渴望能有个人能在他无助的时候帮他一把,不笑他无能,不轻贱他的努力,真正出于心疼或者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足够支撑着帮他一把就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许久,易晖才摸出来按下接听。
那头半晌没声,开口便是一句莫名其妙的问候:“下雨了,带伞了吗?”
易晖摇头。
那头仿佛看见他摇头了,又问:“宁愿淋雨也不要我帮你?”
易晖再度摇头,有雨落进眼眶里,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的意义到底是“不要”
还是“不是”
。
他想了想,说:“我不是他。”
那头短促地“嗯”
了一声,像是怕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我知道。”
易晖像个静待审判的人,仰着头,大雨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让我帮你。”
那人说。
全世界都在下雨,他根本无处可逃。
易晖垂低脑袋,随后颔首,仿佛妥协地点了一下头。
(下)
三天后,新请的护工已经熟练掌握江雪梅的用药和作息时间,病房不再离不开人,易晖把插在床头许久的笔记本电源拔了,边往背包里塞,边交代江雪梅安心养病,自己有空就回来看她。
背上包转身欲走,被江雪梅从身后拉住胳膊:“真的……只要半年?”
易晖扭头笑道:“是啊,跟团采风嘛,有赞助商,不花钱反而有工资拿,多少人抢着去呢。”
江雪梅还是不太放心,邻床的中年女人道:“孩子都这么大了,该放他一个人出去闯闯了,不就半年嘛,瞧你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儿子要去从军了呢。”
带着这份难能可贵的欢声笑语,易晖坐上了前往S市的高铁。
飞机票没贵多少,是他私心想走得慢一点。上次去S市,他抱着蛋糕满怀期待,这次却只带了简单的一包行李,
列车刚开就接到江一芒的消息,问他到底是去干什么,是不是背着她和妈妈去卖肾。易晖失笑,心想我走时的表情究竟有多惨淡,比赴死还惨吗?
他看着车窗玻璃里模糊的人影,喧嚣的心重归平静。
是啊,不就半年吗?
三年的真心都换不回一个回眸,半年又能如何?
易晖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到站下车,S市华灯初上,转乘公交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到地方后,他又在周边转悠几圈。
别墅区面积很大,道路交错纵横,可他不怕在里面迷路。
因为这里曾是他的家。
那人把地址和密码一起发来时,他还有点迷糊,这会儿推开门,看见屋里与他离开前无甚分别的家具摆设,才有了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熟悉感。
易晖自己带了拖鞋,从包里拿出来换上。走进空旷客厅的过程中,确认了家里没人这个事实,他轻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干净的地板上,开始处理刚才闲逛时被蚊子咬出的一腿包。
他用走前江雪梅塞到他包里的清凉油涂抹蚊子包。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浓烈刺激的东西,但他没有其他东西可用。
哪怕他知道楼上主卧靠门口的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就有花露水。
他没胆大到动屋里东西的地步,连灯都没开,哪怕这里的很多东西是属于他的。
旁边就是放座机的小立柜,站起来时易晖摸了一下,贴在话筒上的哆啦A梦贴纸居然还在。
预想中的风格大变、痕迹全无,统统没有发生。在门口粗粗扫一眼觉得差不多,走近了看,确实都没变。
这让易晖有点想不通,他记得周晋珩快结婚了,就算他不想结,他家里也不可能放任他胡来。
所以那枚戒指到底是给谁的?
思考着这个解不开的困惑,易晖靠着沙发扶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