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已经走上前来,郭贤妃笑骂:“你这孩子,是猫儿变的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何婉蕙心说哪里是猫儿,分明是狐狸变的。
五皇子眯了眯狐狸眼,打量了何婉蕙两眼:“恭贺表姊得偿所愿。”
何婉蕙不接茬,心里却有些慌,退婚的事无人知晓,他仅凭只言片语便猜了出来,果然狡狯非常。
五皇子话锋一转:“表姊要去西北?可惜,可惜……”
边说边摇头,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何婉蕙道:“五皇子听岔了,姨母和九娘说的是表兄去西北的事。”
尉迟渊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表姊若是真去西北走一遭,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五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何婉蕙奇道:“怎么说?”
尉迟渊眼珠子一转:“表姊不知道么?西北风沙大,日头毒,干燥缺水,那里的女子个个肌肤粗糙,二三十岁便如六七十岁的老妇般衰老,都是从这上头来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哦对了,途中还要经过一片大沙海,又热又干,十几日不能沐浴,灰头土脸的,你想想那味儿……啧……一般人都要嫌弃,别说阿兄还有那么重的洁癖……”
何婉蕙知他故意危言耸听,并未尽信,但西北干燥而多风沙她是知道的,且沿途没几处行宫,此行定然要吃许多苦头,她不禁迟疑起来。
待尉迟渊走后,何婉蕙向郭贤妃摇了摇头:“九娘多谢姨母美意,只是九娘才退婚便随表兄去西北,若是叫人知晓,九娘名节事小,难免有伤表兄令名。”
她羞涩地一笑:“九娘这么多年都等了,何必急在一时?这几个月九娘便在家中日夜诵经,替表兄祈福,向佛祖祈求表兄早日平安归来。”
郭贤妃听她说得这般诚挚,也不觉动容:“好孩子,难为你事事替三郎着想。往后有你陪在三郎身边,我这做阿娘的就放心了。”
第91章辞行
出发前一日,尉迟越前往骊山向皇帝辞行,皇帝在瑶光楼设宴替太子饯行,自有一番嘱托教诲,尉迟越一一领受。
宴罢,皇帝与郭贤妃将他送出华清宫宫城外,临别之际,贤妃照例哭成了个泪人儿,虽说大儿子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可到底是她的亲骨肉,在她看来,凉州几近于不毛之地,实在不明白儿子贵为储君,为何要以身犯险。
尉迟越安慰了生母几句,便即辞别帝妃,趁着郭贤妃的眼泪还未将宫城淹没,赶紧摆驾回京师。
正月十八清晨,尉迟越与沈宜秋去蓬莱宫拜别张皇后。
张皇后仍在病中,虽敷了粉涂了朱,不叫两人看出来,可脂粉哪里遮掩得住憔悴病容。
沈宜秋心中惭愧:“母后寝疾,媳妇不能侍奉左右,实在不孝……”
太子也道:“儿子不能在母后跟前尽孝,着实惭愧。”
张皇后笑道:“这说的什么话,你们此行又不是冶游,与吐蕃议和是大事。我这病长年如此,时好时坏,待气候和暖些便好了,你们不必担心,路上千万小心才是。”
又对尉迟越道:“三郎,出行在外,千万看顾好七娘。“
尉迟越应是。
张皇后又道:“国事固然重要,切不可以身犯险,你们平安归来才是第一要紧事。”
一边说一边将他们送到殿外。
尉迟越回首道:“母后留步。”
张皇后嘴上说好,脚步却不停,扶着秦婉的手下了台阶,一直跟着他们到宫门外,看着他们上了辇车,直至年辇车消失在宫道尽头,她仍旧伫立在风中,半晌才掖了掖眼角,欲盖弥彰地对秦婉道:“年纪大了,冷风一吹便如此,甚是恼人。”
秦婉搀扶她往殿中走去:“娘子好生保重身子,几个月转眼就过去了,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