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心思敏感脆弱,最没安全感,她是知道的。
阿桂没同他计较什么,这石榴和蜜枣全给他吃了也罢,反正家中还有陈爷爷买的。。
至于小饼,没尝到便尝到,她也不是嘴馋之人,压根没往心里去。
方喻同像过冬的松鼠似的,将蜜枣和石榴都运回了他的屋子里。
再出来时,看到阿桂还杵在原地没动,便又重复道:“阿姐,回屋睡吧,明儿我早起去郑家铺子给你买小饼。”
阿桂睨他一眼,劝阻道:“还买那玩意儿作甚?中秋吃着应景罢了,到了明儿,就不兴吃那个了。”
这小饼,她方才也只是嘴上说一说,对着味道的好奇劲过了,真没放在心上。
可落在方喻同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儿。
他脸上浅淡的笑容渐渐消失,黑瞳如幽潭,抿着薄唇质问道:“阿姐可是觉得左晔春买的小饼那般重要?吃光了小饼便要训我,说明日去给你买小饼也不兴。”
越说,他的眸光越沉,声音也压得越低。
“……原来阿姐之前同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他耷拉着沉郁的眉眼,俊脸在月色中显得有些苍白冷淡,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低落和失望。
“才这时候,我在阿姐心中就一文不值了。”
阿桂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尖直颤,望着他仿佛已然被她抛弃的小可怜模样,愧疚和心疼泛滥个不停。
她垂下眼,自忖着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说得重了。
抑或是意思表达得岔了,让他误会了什么。
毕竟她才说过,他永远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阿弟。
邻居家的小孩子知道自家阿姐要嫁人,都要哭一个的。
虽然她和方喻同没有血缘,可经历了这么多,已经胜似亲人。
阿桂咬了咬舌尖,暗叹这小孩敏感又别扭,以后再也不能不经大脑地说话刺激他了。
嫁人这事得慢慢来,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开心团圆。
她连忙收了声,又是好一阵哄。
幸好他好哄得很,她又十分熟练。
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只是一双漆黑瞳眸仍晃着,好似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相信她。
相信她不会给他找了姐夫后,就再也不管他。
阿桂心里有愧,被他这样一瞧,就越发心虚。
明明和左晔春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怎就感觉她即将抛家弃子似的,不敢看方喻同的眼睛。
她移开眼,没看到方喻同眸底脆弱易碎的光渐渐消失,继而变得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落到她嫩生生的脸颊上,比四周浓重的夜色还要沉。
良久,阿桂听他再没什么动静,便回头道:“既无事,便快去睡吧,明日可还要去书院?”
“嗯。”
方喻同应声应了,忽而伸手将桌上的那把羊角梳拿起,把玩一番,“这个不错,正巧我的梳子坏了。阿姐,借我用用。”
这借,当然是没有再还的。
阿桂气笑,也不想再和他多说,“行,你拿去用吧。早些歇息,明儿还得起早去书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