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好的烟儿,还是被他弄丢了。
“跪下。”
郑尧见郑衣息愣愣的不说话,一时心中?的怒意更甚,便提脚往郑衣息的膝盖处踹了过?去。
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踹的郑衣息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膝盖骨撞到地砖上发出的闷闷声响让一侧坐着?的郑容雅心下一惊。
这一下大哥哥该有多疼啊。大伯总是这样严苛地对?待大哥哥,一点?情面也不讲。
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上一说。
郑衣息跪倒在地后?,上首的郑老?太太率先坐不住了,她先呵斥了郑尧两句,而后?让人去将郑衣息从地上搀扶起来。
郑尧虽想惩治一番郑衣息这个不孝子,可到底是要顾忌郑老?太太的面子。
“既是老?太太为你说话,我便放过?你一次。若你再鬼迷了心窍,为了个低贱的丫鬟寻死寻活,连宁远侯府的婚事也不顾了,便也不必再当我们郑国公府的世子爷了。”
郑尧沉声喝道。
刘氏在一旁隔岸观火,心里?实在痛快的厉害,便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一句劝导的话也不说。
还是郑旭和?苏氏为郑衣息说了两句好话,郑尧的气才消了下去。
可偏偏就是在郑尧要饶郑衣息一码的时候,郑衣息却又梗着?脖子望向了郑尧,冷笑着?道:“父亲可是忘了,我也是奴婢生的。就连父亲你,也不是祖母亲生的,而是爷爷的通房丫鬟所生。”
话一出口,满堂寂静。
郑国公府最为隐秘的阴私从郑衣息的嘴中?飘出。
“若我的母亲,若我心爱的女子卑贱。那我这个郑国公世子爷骨子里?也流着?卑贱的血,生下我的你也同样流着?卑贱的血。”
二更
自从陆植宿在了里屋后,他便愈发容易害羞,时常盯着烟儿瞧两?眼便会?红透了脸颊,或是烟儿与他做两?个手势,他也要傻乐上半天?。
这一日,烟儿正躺在木床上望着郑衣息送她的木莲花玉钗出?神,郑衣息送的那?些名?贵的首饰都被她送给了连霜和绿珠。
独独这一支木莲花玉钗被她留了下来,留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郑衣息说过,这支玉钗像极了她。
她如今便借着从纸窗里洒落进来的曦光,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木莲花玉钗。
打量久了,便不免有些神伤。
那?些情浓时的誓言时而还是会?浮上她的心头,勾起她一阵恶寒,恶寒之后则又是一阵细微的不忿。
若一开始就无情,他何必对她许下那?些誓言?若只是把她当成苏烟柔的替身,又何必花这般心思去?雕琢这一支木莲花玉钗。
可渐渐地?,她就释然?了。
郑衣息对她或许有过几分喜爱,这些喜爱于对小猫、小狗的喜爱没有半分差别,与他书房里摆着青玉瓷瓶也是一样的。
烟儿放下了那?一支木莲花玉钗,却见坐在屋舍木凳上的陆植正在拾掇着方从山上摘下来的野蘑菇。
他为了一句村里老?人说过的“这些野蘑菇兴许有毒”
,便先?给自己熬了一碗菌菇汤,待喝下去?没有半分异样后,才拿给烟儿喝。
体贴入微,细致关爱过了头。便是在情爱一事上不太灵敏的烟儿也察觉出?了些什么。
她总共在陆植面前只做过几个手势,可陆植就好似是无师自通一般,不用她煞费苦心的解释,便能明白烟儿话?里的意思。
此刻她就是这般呆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菌菇汤,连手也没抬起来,陆植就问道:“只喝汤是不是没味道?”
烟儿忙摇摇头,眸子里凝着些感激之意。
陆植笑道:“我已喝过了,这菌菇汤味道还不错。你三日前用晚饭的时候不是还多喝了一碗吗?”
连三日前的小事他也牢牢地?记在心上,这等体贴与尊重是烟儿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她缓缓地?垂下了头,还是坚持着让陆植再拿了一个碗过来,一人分了半碗菌菇汤后才各自喝了下肚。
陆植背着身转过去?将那?半碗菌菇汤一饮而尽,心里好似抹了蜜一般的甜。
“对了。”
陆植喝过菌菇汤后又回身对烟儿说,“我去?圆路家瞧了他,也不知他是不是出?去?做什么活计了,家里也没人。”
说出?这番话?后,他也好似把心里的大石放下了。如今烟儿的身子已养得差不多了,若是圆路过来,便是要把她领走了。
这段时日与烟儿朝夕相处,陆植只觉得整个人都像飘浮在云雾之上一般,只是替烟儿煮药熬汤,便像喝了琼脂玉露一般高兴。
他是个老?大粗,自觉配不上烟儿,只奢求着能与烟儿再多待一些时日。
烟儿听得陆植的话?语之后,也摆了摆手以示她的态度。
她并不急着离开京城,她在郑衣息心里也排不上什么号,且他如今已娶了名?门美妻,只怕是连想都不会?想起自己这个低贱的婢女。
所以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植瞧见她摆手的动作后,心里愈发高兴,便走到?庭院里继续砍柴,直到?挥洒了许多汗水之后,才算是发泄掉了自己汹涌的情绪。
翌日一早。
陆植仍是睡在里屋的地?上,天?刚蒙蒙亮时他便起了身,先?是给烟儿熬药,再是用米煮了些粥。
等一切都忙碌完毕后,烟儿才醒来。她闻到?了厨灶间飘来的米香,一时懊恼无比。
她心里想的是,总不好日日夜夜都让陆植为她操劳,她也该早起为陆植做一顿早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