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
床榻上躺着?的郑衣息却陡然坐起了身,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领,指尖因过分用力的缘故泛处了青白?色。
他一字一句,发着?抖问:“你把话再说?一遍。”
自从陆植去?刘寡妇家闹了一通后,他便又不敢宿在里屋了,却也没有再露天睡在庭院里,而是在狭小的厨灶间里挤了挤。
他白?日里还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烟儿,只是却不敢在她面前露出笑影来了,送药和做饭也是谨小慎微的厉害,只生怕多留在她眼?前一瞬,会引得她不喜一般。
烟儿先头还有些难过,可瞧着?陆植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又觉得酸涩无比。
她欠陆植的恩情?实在太多太多,并非是几张银票就能还清的。
烟儿不知道自己能给陆植什?么,可是这两个月里的朝夕相处让她全身心地信赖上了陆植,因他体贴入微的照顾,也让她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
这一日,斜阳慢慢地洒进这残破的屋舍里,暖洋洋的光照在烟儿身上,让她心中横生了几分慵懒闲适之?意。
恰逢陆植进屋送了一碗热水,不等烟儿下?榻留他,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屋舍。
等到夜间归来的时候,更是不敢在烟儿面前晃悠。
陆植对于情?爱之?事实在是太过笨拙,并不知晓该如何哄得女子的欢喜,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烟儿那日所受的伤害。
他虽未亲耳听到刘寡妇痛骂烟儿,可大概也能猜到从刘寡妇嘴里说?出来的是何等腌臜的话,烟儿因为?他受了这样的委屈,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这一夜,陆植仍是缩在厨灶间过夜。
不曾想?烟儿却推开了里屋的门,只着?单衣走?到了厨灶间,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陆植的手。
夜色寂寂。
她手心微凉,却烫的陆植脸颊好似烧红了一般。
半晌后,他才从那股灭顶而来的羞意中挣扎而出,便听他真挚地说?道:“对不起。”
烟儿却是莞尔一笑,将?自己与陆植相握在一起的手贴合的更紧一些。
她如今对陆植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她并不排斥他,甚至于对他十?分依赖。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从没有人像陆植那样照顾、关爱着?她。
她想?,若是能在这溪花村、这茅草屋舍里过上一辈子,兴许也是件美事。
烟儿的手一直没松开,陆植的脑海里也炸出了漫天的绚烂烟火。
巨大的欢喜淹没了他,在这一刻,他反而僵了身子,什?么动作、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唯有用心去?感受指尖传来的温度。
他想?,原来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也会有照耀到地下?的泥土的时候啊。
圆路自从被郑衣息痛打了一顿后,就在媳妇儿的娘家住下?了,其一是因为?心中有愧后想?躲一躲郑衣息,其二是因为?他老丈人是个赤脚大夫,住着?也好为?他诊治。
前几日都是风平浪静,闲暇时他还听妻弟提起过一件郑国?公府内的事儿。
说?是为?了和宁远侯府家的那桩婚事,郑尧痛打了郑衣息,打的他连地都不下?得。
圆路听得此消息后,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也落了地。
他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本该在郑国?公府养病的郑衣息却带着?一大群小厮们闯入了他妻子的娘家,阴沉沉乌压压的一片人,将?那狭□□仄的屋舍围的水泄不通。
圆路躺在床榻上,目瞪口呆地盯着?来人,便见郑衣息慢慢走?上前,步伐虽还不稳当,那双阴鸷得仿佛凝了冰的眸子却好似要把圆路凿穿一般。
“你把爷的烟儿藏到哪里去?了?”
相爱
自从那一夜之后,烟儿与陆植之间那一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便破了,展露出的便是?一些昭然若是?的暧昧。
圆路迟迟不肯现身,也不提要把烟儿带去江南一事。陆植便也识趣地不去提,依旧是?细致入微的照料着烟儿。
溪花村统共就?这么一点大,那一日陆植为了烟儿“冲冠一怒为红颜”
,得罪了刘寡妇,也连带着得罪了刘寡妇的相?好们。
那两个相?好也都是?些吃喝女票赌之人,觑了个陆植去山上?捕猎的空档,意?欲冲进他家里要□□一番,进屋一瞧便见木床上?睡着个天仙般的美人。
瞧见烟儿以后,这两个男人便淫心大起,立时就?要冲上?去一亲芳泽,同伙帮拉住了个子矮小些的男人,嘴里劝道:“等等,万一陆植回?来了,咱们可打?不过他。”
他们也是?受不住刘寡妇的磨功,为了逞男子气概,决心要给欺负刘寡妇的陆植点颜色瞧瞧。
当?然,这点“颜色”
仅限于将陆植家中的家具砸一砸,与陆植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陆植身材高大英武,曾经在山上?与野狼搏斗时也没落过下风,溪花村内的二流子们都不敢与之硬碰硬。
可色字头上?一把刀,此刻的烟儿静谧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如空谷幽兰一般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身量矮些的那一个胆量大一些,当?即便要解开裤腰带快活一番,身量高的那一个拉住了他的衣袖,面露犹疑地说:“万一陆植回?来了……”
以那厮的莽直性子,极有可能把他们二人杀了。
“怕什么?他这一去起码要一两个时辰。”
矮子已凑到了木床旁,手往烟儿的皓腕上?探去,堪堪要触碰到那一片莹润细腻的地带时,却冷不丁被一道泛着银辉的兵刃挡了去来。